一大早的青禾小鎮,天剛蒙蒙亮,路上還沒有什麼行人,挑著擔子賣早餐的就已經守在十字路口的馬路邊上了。已是深秋季節,挑著擔子賣炊餅的漢子確還是穿著一件單薄的長衫,藍色的長衫洗的有些發白,且渾身上下打滿了補丁。他的身旁有一個八、九歲的男孩,給他打著下手,從醒好的麵裏拽出些麵團,揉成麵劑子,漢子將麵劑子擀開,撒上鹽和調料再加上點蔥花,“啪”的一折再一擀,一張餅胚就做好了,隨手甩到爐子裏,貼著爐壁烤了起來,動作熟練一氣嗬成,不一會跟前就堆出了一堆烤好的餅子。這時還沒有人過來買早餐,漢子和男孩暫時停下了手中的活路,漢子用腰間的帕子擦了擦手,問身旁的男孩道:“慕聖,餓了嗎?”
男孩點了點頭,將身子向爐子跟前伸了伸,因為沒有顧客,爐火已關到了最小,爐上的平底鍋裏放著剛剛烤好的燒餅,這樣才不至於讓燒餅很快冷下來。男孩的衣服更加滑稽,一看就是用大人的衣服改出來的,寬大的衣服套在瘦小的身體上顯得非常狼匡,衣服也是補丁摞補丁的基本上都看不出原來是什麼顏色的布料。一雙腳上還是穿的草鞋,暴露在外麵的皮膚在這寒冷的深秋,耐不住冰冷的空氣,已是凍得通紅了。
漢子並沒有從做好的現成燒餅裏拿出一個來當早餐吃,而是從懷裏掏出一塊黑乎乎硬梆梆的圓餅放在爐子裏熱了,並將事先燒開的水倒在兩個杯子裏,才將熱好的黑餅分成兩半,自己拿了一塊,一塊分給男孩開始吃了起來。黑餅顯然是用麥麩摻和著做的,咀嚼起來煞是困難,往往一口餅就著一口水才能吞下去,但男孩和漢子卻沒有因為難以下咽而皺眉,反倒看起吃得很香。
“舅舅有人來了。”叫慕聖的男孩,正吃著餅忽然看見巷子裏走出一名穿黑衣的大漢,向早餐攤走來。
“豆腐腦唉,熱乎乎的豆腐腦唉......”,“餛飩、餛飩皮薄餡多。”
舅舅也停了吃餅,喊道:“燒餅,大燒餅,五文錢一個。”
這大漢才一出巷子,就被早餐攤上的吆喝聲淹沒了,大漢對這些吆喝聲充耳不聞,直直的走到餅攤上,掏出十枚銅錢遞了過來,“給我四個餅,兩個給我包起來,順便給我倒杯水來。”
舅舅麻利的遞給大漢兩個餅,慕聖也將溫開水給大漢端了過來,大漢一邊快速的吃著餅喝著水,一邊麻利的將舅舅用油紙包好的另兩個餅塞進隨身攜帶的包袱內,當其將兩個餅放進包袱時,水也喝完了也吃完了一個餅。大漢放下水杯,道了聲謝,手上抓著另一個餅匆匆的離開了。
慕聖收了水杯,正待要洗,忽然發現在剛才大漢站的地方掉了一本書,想來是大漢方才放餅時從包袱內掉落的。慕聖從地上撿起書往大漢走的地方望去,卻早已沒了大漢的蹤跡,清河鎮的道路複雜,縱橫阡陌的岔路非常多,那大漢拐了彎越發沒處尋去。
慕聖打量了下這本書,顏色黑黃一看就是本舊書,可紙質卻非常好,摸上去很堅韌的樣子,饒是如此也經不過歲月的摧殘,書頁還是起毛卷邊了。慕聖隨意翻了翻這本書,卻不禁對這本書感興趣起來,書上畫著一些小人,是他之前看的書裏從來沒有的。
“舅舅,是那大叔掉的書。”
“你先把它放在擔子底下吧,興許一會那人就找來了。”
慕聖是青禾鎮一戶窮人家的孩子,母親在生他弟弟的時候難產去世了,但弟弟生了出來。母親死後,並不寬裕的家裏,一下子就更加困難了,之前母親在世時還能靠著女紅手藝給家裏貼補些零錢,但母親這一走,慕聖、慕聖的姐姐慕良、慕聖的弟弟慕賢三個孩子的吃喝拉撒就全部落在了父親的頭上。雖然姐姐慕良也能幫著做些家務,但畢竟那時隻是個八九歲的女童,對家庭起不到太大作用。父親說是要到外麵去賺錢,一走就也沒了音訊,氣得爺爺大病了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