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當鄭誌偉站在麵前的時候,常寧才知道什麼叫所言不虛和老天不公,人家那張俊美和善的方臉讓他自歎不如,心裏麵趕緊的做起了“自我批評”,小半仙的名號不是吹出來的,除了頗有自知之明的美德,還能瞬間判斷出人家臉上具有的基本“官相”,遺傳真是個奇怪的東西,老子英雄兒好漢,老鼠生子會打洞,這句話,活生生的在鄭誌偉的臉上得到了充分體現,唯物論也好,唯心論也罷,人身上有的元素就是與生俱來的,什麼一分天才九分努力,那是騙人的鬼話,倒過來說還差不多。
那個有些令人討厭的城東區區長走了,想留下揩點油,門都沒有,算他聰明識相,水洋人向來反感城東區的領導,這已經是建國以來的第六次了,沒見過天下有這麼當“爹”的,一會兒滿世界喊著不要這個“兒子”,一會兒又拚命的往冷屁股上貼熱臉,好麼,現在城東區又成了水洋公社的直接領導了,胳膊扭不過大腿,領導就領導吧,但想留下來吃飯喝酒可沒門,水洋公社的曆史上,沒有那樣的光榮傳統。
鄭誌偉的個子並不很高,這是常寧唯一能自我安慰的地方,但那種彬彬有禮的氣質,他不想學,也學不來。
“常寧同誌,我要向你說聲對不起了。”
握手之後,鄭誌偉微笑著,在表示客座的藤椅上坐下,因為這是常寧的辦公室。
常寧也不遮掩,故作了一下無奈狀,攤攤雙手苦笑道:“鄭書記,你的一聲對不起,讓我心裏好過多了,啥也不說了,大家都是黨的一員,身不由己,身不由已嘛,鄭書記,我現在正式向你移交工作。”
鄭誌偉真誠的說道:“謝謝,水洋公社的抗旱救災工作,得到了縣委縣政府的充分肯定,常寧同誌你功不可沒啊,坦率的說,我也沒有在基層主持全麵工作的經曆,希望你以後多多的幫助我支持我,我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請你毫不保留的指出來。”
“謝謝,鄭書記,你客氣了,”常寧認真的說道,“我一定配合鄭書記,爭取水洋公社抗旱救災工作的全麵勝利。”
常寧的目光並沒有朝著鄭誌偉,這分明是輕慢和拒人於千裏之外,鄭誌偉當然不以為忤,心說,這也是個了不起的人,對了不起的人,就不必過分的計較,何況是如此直白的搶了人家的位置,到水洋公社來工作,他是有充分思想準備的,這裏的人特別的排外,父親也一再的囑咐於他,時刻牢記自己的使命和目的,其他的一概可以忽略不計。
鄭誌偉掏出一包牡丹牌香煙,放到常寧的辦公桌上,“常寧同誌,我不抽煙,聽說你煙酒功夫俱佳,以後我的煙票就歸你了。”
“嗬嗬,那個那個,我就不客氣嘍,”常寧的一糸列動作,看得鄭誌偉眼花撩亂,轉眼間已是煙圈串串,“啊,一分錢一分貨,四角一包,好煙那,謝謝鄭書記,看來我們的工作交接可以省略大部分了。”
“哦,為什麼?”鄭誌偉含笑問道。
常寧狡猾的一笑,又朝空中吐出長長的一串煙圈,“鄭書記,你早就做足了功課,對水洋公社的基本情況,和鄙人的前世今生,肯定是早已了如指掌,我還用得著嘰哩呱啦嗎?”
鄭誌偉笑著點點頭,一對漂亮的眼睛盯著常寧,“常常在我麵前沒少提起過你,當然還有常盈那丫頭,所以,我算是早就認識你了。”
“嗬嗬,”常寧覺得自己在幹笑,心裏一個勁的直罵,他娘的,既搶女人又搶飯碗,簡直是不共戴天啊,“完了完了,從這兩個丫頭嘴裏說出來,我的光輝形象肯定是蕩然無存啊。”
“石嶴大隊的孩子王,水洋中學的搗蛋鬼,打架從來沒輸過,考試從來沒過八十分,六歲出門跑江湖,七歲學會喝酒,八歲時敢給校長算命,十歲時拿外公的寶貝換香煙,十一歲把公社幹部會餐的紅燒肉端回家裏,十三歲在縣城電影院罵得別人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