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文的臉比平時略顯蒼白,本來就有些佝僂的腰,今天似乎更加的彎曲了,讓常寧在沙發上坐下後,他意外的沒有讓秘書梁誠離開,而是叫他在常寧身邊一起坐下。
沉默了一會,王玉文突然問道:“小常,你覺得梁誠他怎麼樣?”
常寧楞了楞,王縣長這是怎麼啦,“領導,我一直把梁哥當成我學習的榜樣,他在工作中給了我很多幫助。”
“嗯,我知道你們是鐵哥們,這一點讓我很是欣慰,”王玉文親切的目光,從常寧開始,再停留在梁誠身上,“梁誠今年二十八歲,跟了我整整五年,我都覺得不好意思了,我這是耽誤他嘍。”
梁誠噌的站起來,一臉惶恐的說:“縣長……”
王玉文舉手一擺,製止了梁誠的話,示意他重新坐下後,轉望著常寧問道:“小常,你們水洋鄉是個大鄉,周雲平因公殉職後,目前在崗的黨委委員隻有三人,我想向組織部推薦梁誠去你們水洋鄉工作,先擔任黨委委員兼付鄉長,你個人覺得,他能勝任嗎?”
常寧心中一動,趕緊微笑道:“領導,你真是貴人多忘事,這事我年初的時候,就向您提出來了的,可您舍不得梁哥啊。”
王玉文點了點頭,“留在領導身邊當秘書,辛苦而拘束,要想有個人的發展,終究要出去闖一闖,我讓梁誠跟了五年,時間稍微有點長,這是我自私了。”
常寧和梁誠不敢說話,因為他倆都從王玉文的話語中,讀出了一股蒼涼的味道。
“梁誠,有一點要記住,你有一個和我一樣的毛病,就是缺乏大氣,這一點你要向小常學習,小常身上有很多東西都值得你我學習,你們知道方天正付書記是怎麼評價小常的嗎?敢於擔當,敢於作為,拿得起放得下,這正是當領導的必備素質啊。”
常寧凝重的說道:“領導,您,您何必用如此悲壯的語氣說話呢?我,我們可不喜歡這樣的王縣長啊。”
“嗬嗬,我自己也不喜歡,”王玉文自嘲的笑笑,明顯的勉強和無奈,“我今年五十歲了,說老還不老,說不老,其實我的心已經老了,因為心累,所以才心老,我的個人經曆比較特殊,你們倆都知道的,全青州比較著名的老好人,朱永軍書記說我是‘不結盟運動者’,工作將近三十年,我沒有私敵,就連方天正付書記,都和我保持著非常緊密的私人關糸……能夠幹到現在這個份上,也算得上是光宗耀祖了,因此,我很欣慰,我對自己的成就很是滿足。”
常寧心中默然,暗中拽了拽梁誠的衣角,示意他別阻止王玉文說話,造化弄人,一生小心謹慎的老好人,也會有栽跟鬥的時候啊。
“任何重大的責任事故的後續處理,總少不了人事處理和調整,把一切損失都推給天災是不可取的,也是無法向黨和人民交待的,我是青陽縣的行政一把手,抗災救災指揮部的總指揮,安全生產的第一責任人,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麵對著一百多條老百姓的生命,最高貴最偉大的政治家,都是卑微渺小的,省委工作組待在青陽,等於是壓在大家心頭的一塊沉重巨石,說得不好聽一點,對青陽的災後重建也有不利影響啊,因此,我已經向省委工作組上交了辭職書,請求黨紀國法的嚴厲製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