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羽走在前頭,握著掃帚清掃,楚淵在她身後亦步亦趨,卻並未開口。
“這裏沒有別的人,”安羽淡淡地道:“四坊沒什麼人能出來隨意走動,宮道是我在負責清掃。”
楚淵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又不敢抬眼看她,兩手交握著垂在腹前,依舊安靜。
“我以為你會問些什麼”安羽想起從前那個隻要沒有人,在就會纏著她問東問西的少年,眼中帶著惆悵:“我越發不懂你了。”
她轉過身,端詳著這個她看著長大的少年,從他已經超越自己的個頭,逐漸俊朗的眉眼,到未見陽光而蒼白的皮膚。
有多久了……一直把他當作影子。
“唉……”
竹枝的毛尖在地麵掀起塵土,將每日沉積的灰塵積累到一起,青色的石板地上被刷上新的印記,每一次掃過,留下的都是不同的軌跡,鐫刻在它自己的年歲裏。
分明楚淵才進宮不過兩月,為何記憶裏他曾經的模樣與現在差地別?
安羽不敢細想,也不能隨著自己的心情追溯下去,她壓抑著自己,換上另一副更合適的麵孔。
“既然你不想問,那我便不了,”安羽呼出一口氣,故作輕鬆:“真可惜,你錯過了本姐親自解答的機會。”
“嗯……”
“你還是這麼不愛話,”她忍不住便柔和下來,耐心開導麵前的少年:“既然你不想聽,那便與我這幾日的生活可好?在哪裏當值?平日裏做些什麼?我得空去尋你。”
“在造紙坊,宿在棚屋”楚淵抬眼,勸道:“那裏平日裏髒,姐還是別過去。”
“平日裏累嗎?”
“不累。”
“老吳叫你幫忙劈柴你曉得喊累,怎麼在那沒日沒夜工作的地方反而不累了?”
“不累。”
“真不累?”
楚淵歎了口氣:“姐與我那戲子的事吧。”
“嗯,”安羽見他終於與自己少了些隔閡,鬆了口氣,將手裏的掃帚遞給他:“幫我掃掃。”
她捏了捏肩膀,開口道:“我將沈家的金瘡藥給了他,叫他好好利用。”
“沈家?”
“微服私訪你不是看見我砸皇帝腦袋了嗎?”安羽摘下路邊的樹葉拿在手中把玩:“沈青君也在車上,帶著傷藥。”
“屬下沒想到那是皇帝。”
“那些妃子都是有教養的大家閨秀,除了他,轎子裏還有誰好奇心這麼重?”
“可姐如何取得沈家的藥?”
“皇帝留下的,”安羽見楚淵麵帶疑惑,解釋道:“他的舒塗抹過後便擱在一旁,臨走沒拿。”
想著,她感慨道:“皇帝對沈青君的喜歡終究流於表麵,沈青君更甚,連眼中都沒有這個陛下。”
“為何?”
“七歲那年我取下借給藍姐的發簪為何第二日就回來了?”
“姐心愛之物當然——”
“看來確實是你送回來的,”安羽轉口道:“沈青君隨身攜帶的沈府藥瓶如何不是她的心愛之物?
“屬下明白了。”
“是啊,童不懂事的年歲都會下意識記著,而皇帝沒有。”
“”
見他沉默不語,目光躲閃,安羽改口道:“那你,怎麼突然出現在百戲樓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