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君病怏怏地躺在床上,門外是宮人來來往往的腳步聲。
東臨宮平日裏從未如此吵鬧,偏偏她一病,這裏反而熱鬧了起來。
當真是諷刺。
倒不是她手底下的宮女太監不懂事,隻是來了些不該來的人,待在了不該待的地方。
沈青君把自己鎖進被窩,拿枕頭捂住雙耳。
吵死了!
門外匆匆走過的都是來服侍沈青君的人——或者,是跟著李思遠過來伺候他本人所必不可少的奴才。
端水的、泡茶的、抱著奏折的、磨墨的、運官房的、打扇的,隻有想不到,沒有這兒沒有的。
本來他們都該待在交泰殿或者養心殿待命,平日裏皇帝去哪兒夜宿了也不會對他們造成影響可誰讓當今陛下抬著龍床搬進了東臨宮呢?
還一副常駐的模樣。
下人們便隻能連夜也一起搬了進來。
一群人將本來隻占了一個主殿的東臨宮擠得滿滿當當,行走之間雖然注意著要安靜,但人多了,不可避免的有動靜,這動靜一多,就成了沈青君耳朵邊上的索命噪音。
欺人太甚!
每送來那些個寡淡無味的白粥也就罷了,整日吵吵鬧鬧,是希望本宮就此死在這寒冰殿嗎!
病裏的人沒幾個心情好的,何況是本就對李思遠沒什麼好印象的沈青君。
你瞧瞧他最近都幹了些什麼?
通知她在孝期結束當晚侍寢;當著她的麵和易舒一唱一和;轉身就降了魏晴位份;信了易舒的邪,真當她沈青君喜歡他;還帶來了一群整製造噪音的蜜蜂。
沈青君覺得自己忍不下去。
她翻了個身麵對著牆壁,開始計劃怎麼把皇帝和他的手下逐出寒冰殿。
思來想去,還真就有了一個不錯的主意。
她仰頭喊了一聲青團才意識到貼身侍女被她遣到魏晴的廚房借下白粥用的泡菜去了。
不過倒也巧合,青團有功夫在身,回來的挺快,正好在院門口聽見她叫自己。
青衣侍女跑著推開門,手裏提著從泰虹宮宮女那邊偷偷順來的泡菜壇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進木櫃裏,接著打量了一下窗外,下一秒“啪”地一聲關上了窗戶。
“姐,東西我偷……不是,拿回來了,接下來要做什麼?”青團啪嘰坐回椅子上,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
她還是第一次因為偷泡菜這麼緊張。
接著她抬頭看了一眼靠在床邊的沈青君,發現對方正在眯著眼睛對她笑。
青團打了個寒戰。
“……姐你好可怕!”
“團啊——”沈青君拉長了語調,“你聽過寒冰殿裏遊蕩的女鬼嗎?”眼見著青團臉色逐漸發白,她趕緊補充了一句:“那都是騙人的,其實那隻是……你家姐在夢遊而已!”
夢遊啊,白日裏來還好,夜裏撞見……可就有點嚇人了。
月上枝頭,夜深人靜。
被調到東臨宮的太監起夜穿過一片矮牆。
有趣的是,這片矮牆似乎年久失修,有些磨損缺了個口,剛好能看見裏麵的一角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