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王進京朝見的流程終於擬定了章程,周唯昭鬆了一口氣,眼圈下淡淡的烏青也阻擋不了他眉目間盈滿的笑意,青卓跟著熬了不少的夜-----因為分封藩王們乃是效仿前朝太祖所為,因此本朝並無藩王進京朝見的先例,免不得要多翻翻前朝典籍史冊,循舊例來擬定章程,因此既要籌備太孫大婚又要忙著準備建章帝萬壽,還得照顧好進京的藩王們的禮部就格外的忙了,而周唯昭忙,青卓自然也不能偷閑,累的整個人都瘦了一圈,此刻見周唯昭的模樣,忍不住就笑:“殿下這是要見著六小姐了,所以才這樣高興吧?”
周唯昭沒理他的打趣,轉頭問了他一聲:“今天是她姐姐母親的忌日?”每到了這一天,宋楚宜慣常都是要陪著向明姿去道觀裏做道場的。他曾經陪她們去過一次,清虛觀的招魂燈點了九九八十一盞,鬆濤陣陣,招魂幡立在正中,他總覺得立在其中的、被風吹動裙擺的宋楚宜很不真實,因此印象深刻。
青卓對宋六小姐的一切都上心的很,聞言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是啊是啊,宋六小姐跟明姿姑娘兩天前就已經上山了,說是要先沐浴齋戒。今年同往年有些不同,明姿姑娘不是重陽節後就出嫁了嗎,今年在閨中最後一年了,因此這道場做的格外盛大些,我還想著提醒您備份禮送過去呢。”
周唯昭點點頭,先回宮去給太子太子妃請了安,換了衣裳出了門先往黃大仙廟的宅子裏去了一趟,坐定了以後就問老孔:“西北那邊沒來消息?”
老孔佝僂著背,稍費些勁才在他對麵坐下,咳嗽了幾聲回他:“前兒就有消息遞進來。”他壓低了些聲音:“楊玄死了。”
楊玄早就該死了,崔紹庭留他到現在,就是為了吊他背後的大魚,周唯昭歎了一口氣,眸色漸深,當初這主意還是他跟崔紹庭商量的,想著總得把這隻幕後黑手揪出來才讓人安心,可是他怎麼也沒想到,這背後的大魚竟然是範家-----範家背後站著的是誰就毋庸置疑了。
他眉頭皺了起來,頭一次眉間顯現出厲色,聲音冷淡的問:“查清楚是誰動的手了?”
若是崔紹庭......不可能是崔紹庭,崔紹庭這幾年把西北收的服服帖帖,如今正待整肅西北風氣,走私這一塊在禁止互市的情況下乃是大罪,他要是單純的想叫楊玄伏法,早在陳閣老章天鶴那次就可成功了,可他硬是忍楊玄忍到了現在,無非就是為的徹底斬斷這層利益鏈,這個關鍵時候,恐怕沒人比他更希望楊玄能活著了。
老孔肅了臉色看著他,壓低了聲音:“是鎮守大同的監察禦史上的折子,彈劾楊玄私販戰馬,勾結韃靼人,監察禦史有先斬後奏之權,沒等三邊總製崔大人反應過來呢,楊玄的人頭已經落地了。”
這哪裏是為了懲處楊玄,分明是為了殺人滅口,周唯昭閉了閉眼睛-----大同,鎮守大同的正好是錦鄉侯韓正清,韓正清此人本來就是西北走私的保護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