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耿嶽看著瘦骨嶙峋的師兄，眼眶凹陷，眼睛渾濁。
他心中的那個有著卓越文才的清士，心有大誌卻又固執的師兄，如今躺在這，胡須稀疏，全白的頭發依然像以前那樣一絲不苟梳成束發，沒有一絲淩亂。
“師兄，我……”
樊耿嶽哽咽，強忍著淚。
“正想著給你去信，總要臨走前親筆寫給你，子越，你很好，很好……”
岑穆笙隻了這些，氣喘，岑季鴻趕緊上前給他撫胸。
一陣輕咳，臉發紅，一會退下，又是蠟黃。
門簾掀開，一個中年男子進來，端著藥碗。
樊耿嶽起來讓開，依稀記得，這個應該是師兄嫡長孫岑逸堃，當年如仲永一般的兒，十二歲中了秀才，看到他，想起自己年少時同吃同住的師兄。
這些年沒有聯係，不知師兄長孫現在如何。
喂了藥，岑逸堃放下藥碗，給樊耿嶽行禮：“石浦拜見師叔祖。”
果然是他，樊耿嶽道：“一晃二十年，還能記起初見你那時，好孩子，辛苦你了。”
岑逸堃臉色暗沉，那年也是他初見表妹，有了青梅竹馬，卻沒能相約白發。
樊耿嶽讓師兄休息，和岑季鴻去了書房，岑逸堃留下照看祖父。
“大夫怎麼？”樊耿嶽坐下後直接問道。
岑季鴻恭敬站著，抬手抹了下淚，道：“回師叔，大夫父親憂思過度鬱結於心，一直苦撐，如今無非是拖日子。”
樊耿嶽沒問具體，他想著師兄一心為下，又不願當二姓臣子，長期以往，熬垮了身子不，連累子孫。
不知為何想起付原河的一句話，他，不喜歡別扭的人，一直別扭最後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
他這話是給葉田卓的，田卓這點最好，從不別扭，坦坦蕩蕩，相處起來舒服。
當時田卓問他，哪個人別扭，付原河：你爹就有點別扭。
田卓：我爹多坦蕩呀，你咋他別扭哪。
付原河搖下頭：給你不清楚，我大姐也有點別扭，不過你爹和我大姐是很好的人，可以忽略那一點點別扭。
他最後還我大姐夫不別扭。
樊耿嶽隻見過一次付原河的大姐夫，有點傻愣，跟在媳婦身後很緊張的後生，不知為何原河他不別扭。
樊耿嶽當時很想問原河一句，是不是我在你眼裏也是別扭的人。
剛這麼想就笑了，不用問，就是別扭，如果是田卓，直接問了，所以原河田卓不別扭。
岑季鴻見師叔沉默，以為師叔為父親難過，道：“師侄給師叔收拾一間屋子，行李外各處？師侄派人去取。”
樊耿嶽回神，道：“不用，我昨到的，行李在友人處，一會我給友人一下。我住你父親屋，不必另收拾。”
和岑家無關的事不用多，原來還想帶付原河過來，如今不提。
樊耿嶽回了付家，他有事，要住在師兄家，過年不回來。
同樣不讓人送，付原河和葉田卓幫忙雇了轎子，樊耿嶽帶著書籍和一點衣物去了岑家。
看著轎子走遠，葉田卓道：“我還想著能去岑家見識見識，外祖父沒帶我們去的意思。”
付原河道：“岑家有事，山長哪有心思帶你去？”
“不帶我沒事，應該帶你去呀？想不通。”
付原河轉身回去，道：“有啥想不通的，我是誰？為何非得去岑家？”
葉田卓跟著他回去，道：“我以為外祖父會把你帶去好顯擺呀，難道岑家家主身子不好？有可能，比我外祖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