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朵玉水蘭,是當初李姑娘傷勢大好後,跟著去蘭澤附近采收玉水蘭籽時妹插在她發間的。那時風很急,她穿著大姐當年穿過的衣服,對她來寬大的衣服被風吹得鼓起,勾勒出衣服下瘦削的曲線。她的背影有種不出的悲傷,仿佛下一瞬,她就會乘風而去。
我看呆了。
風揚起她烏黑的長發,停駐在鬢間那朵玉水蘭掙紮著自己弱的白色花瓣,最終還是被風帶走,落在我的腳邊。
鬼使神差的,我撿了起來。她仿佛注意到我的動作,朝我這邊看,我隻能慌慌張張將那朵花藏在身後,見她回過頭去,才鬆了一口氣。
但是那抹可望不可即的身影,總在我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我原以為會一直這樣下去——每都能相處在同一個院子中,即使她大多數時間都在發呆。那時候娘認了她做幹女兒,平日裏她如死水般靜默的臉上才多了一抹生氣。
妹仿佛看出了什麼,每次見我朝西屋發呆就忍不住嘲笑我一番。但是她的很對,我這種普通人,又怎麼能配得上李姑娘呢?
我壓抑住心中的情愫,仿佛她隻是我的幹親。可每到夜幕降臨,我都會翻出那朵枯黃的玉水蘭,靜靜地看著它出神。
她經常外出或者拜托我采集一些藥,然後做成各種不知名的藥丸藥膏。她的氣勢越來越強,死寂的眼底仿佛有了目標般變得有些神采。我清楚的知道這個村子留不住她。
後來有一,村子接待了蘭若宮出行的隊伍,而我家負責接待一位氣息沉穩的女仙人。仙人長壽,據那位仙人是蘭若宮的大長老,百餘歲的年紀,外貌卻依舊年輕。我想到百年之後,李姑娘一如今日,而我卻不知成了哪一坯黃土。
李姑娘還是跟著蘭若宮的仙人離開了,後來傳出她成了大長老關門弟子的消息。此後許久,我與她再未見過麵,唯有她不定期派人送來的包裹,才讓我找到一些真實感,服自己她並不是一個夢。
但其實我心裏是明白的,這些實物不過是她在與我、與我家,劃清界限罷了。那個布刀鞘我一直舍不得用,隻能心地包好,藏在一個隱秘的地方——一如我的心思。
轉眼兩年已過。家裏人多少都明白了我心中所想,但卻隻能在背後歎息一聲。
我曾經跑到蘭澤對麵的蘭若宮境內,去觀看蘭若宮一年一度的布施會。藏在人群中,我盡力朝蘭若宮的仙人們看,果然在當初那位沉穩的女仙人身邊,看到了一身白衣神情溫和卻疏離的她。
或許是我看的太專注了,原本低頭施粥的她朝我這邊看了一眼,我知道她看到了我,可她依舊冷漠的低下頭。
仿佛我隻是一個陌生人。
我心裏難受極了,失魂落魄的回到家,將自己悶在房間裏整整一。那朵玉水蘭和那個布刀鞘我依舊仔細的留著,我無法欺騙自己的心。
後來——後來就是魔氣突然肆虐了,整個蘭澤州幾乎都被波及,當然就包括我家所在的這個村子。
被魔氣侵染是個什麼滋味?我不知道。母親和妹變成了可怖的樣子,村子裏隻有包括我在內寥寥幾人沒被侵染。
我當時在想什麼呢?我有些忘了。藏在心底的秘密盤亙在我的腦海,我隻想不顧一切,去將她帶回到我的身邊。這種念頭一旦興起,就如同烈火燎原般不可阻擋,我仿佛也被魔氣誘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