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意思?”

紙頁在他手中翻出嘩嘩的聲響,密密麻麻的黑體字,寫出他完全陌生的另一個“蘇峪”的十八年。

出生地點在臨海市,家庭背景普通而殷實,所謂的父母卻是完全陌生的姓名和相貌。

這個蘇峪一路平安順遂的像每一個普通人那樣長大,然後考取了帝都電影大學,成為了現在的他。

紙頁被少年收緊的手指抓得皺起來,他抬頭看向司機,眉眼冷冽的重複了一句,

“這是怎麼回事?”

司機沒有說話,或者與其說是司機,不如說是他父親最心腹的朋友。

老陳從後視鏡裏與少年對視了一眼,突然笑起來,

“少爺也長大了,怎麼會看不懂這是怎麼回事呢?”

頓了頓,老陳歎息一聲,

“先生其實什麼都知道,隻是到了這個年紀,已經沒有力氣去做到更多的事了,你手上的東西,是他早早就開始準備的。”

“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不能讓家庭變成你的汙點和桎梏。”

老陳的聲音還在耳邊回響,少年卻出神般盯著手下的東西。

那是一份完美的身份證明,可以切斷他和蘇家的所有關係,也可以擺脫所有蘇家可能會帶給他的災難與永遠揮之不去的汙點,他從此可以完全安心的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還有一張卡,”

老陳在後視鏡裏朝他揚了揚頭,

“在檔案袋裏麵,那是夫人和先生的所有積蓄。”

蘇峪拎起檔案袋往下倒,果真倒出來一張蘇黎世銀行的高級貴賓卡。

哦,從此大約還有了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錢。

少年微微彎起嘴角,發出極輕的笑聲來,

“真是......”

聲音出來一半像是被什麼堵在了喉嚨裏,他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

蘇峪沉默了很久,直到快到達機場,他才重新將東西全部裝進檔案袋中,

“這次參與大選的人如果要被問罪,大概會在兩個月之後開始庭審,是嗎陳叔?”

老陳眉毛一動,眼中透出些驚詫的光來,卻還是鎮定道,

“是的少爺。”

蘇峪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轎車在南廣場邊停下來,蘇峪在車上又坐了一會兒。

很短的時間,他眸子看著窗外人來人往的廣場,也映著帝都不算蔚嵐的天空。

他在這個城市出生,在最鍾鳴鼎食的家庭長大,有漂亮溫柔的母親,有不苟言笑的父親,有位高權重的爺爺,他的成長軌跡裏充滿了鮮花和掌聲,也在夜裏看到過很多這個家族裏見不得光的,腐朽到叫人惡心的罪惡。

這些東西相伴相生,一路建立著影響著他的世界觀,充斥在他的每一個選擇和決定裏。

他不後悔昨天的選擇。

但這不代表他要和所有親人和過往斷絕關係。

他不可能做逃兵。

他不屑做逃兵。

蘇峪笑了笑,打開車門走出去,拿著檔案袋對老陳揮了揮手,懶洋洋的說了聲再見。

老陳笑著看了他一眼,目光頗有些不舍和歎息。

轎車遠去,少年在原地看著它直到消失,才單手插著兜往大廳走去,路過一個綠色垃圾桶,他將手裏空空如也的檔案當輕輕丟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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