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上漫不經心提著一壇酒,他仰頭,脖頸線條在昏暗光線裏拉出一道優美的弧,一直延伸入鬆鬆垮垮的衣襟,赤色的細致錦緞映著蒼白的鎖骨和半個胸膛,在這沉沉黑暗裏平添了幾許旖旎氣息。
一口酒下肚,他放下酒壇,手腕搭在曲起的膝蓋上,微微後仰的靠住了屏風。
月光因此模糊渡上他的臉,從額到下頜,勾勒一條優美清俊到極致的弧線,也映出一雙琥珀色的眼。
長而直的睫毛一下一下的眨,投落在臉上的陰影因此一下一下的扇動,成了這一片死寂中唯一的動靜。
他的神情和眼神並不冰冷,隻因為毫無感情而從骨子裏透出一股空洞的涼意來。
就像從黑暗中生長出來的花枝,有最絕豔的花朵,也有最糜爛頹喪的根莖。
窗外四時有風來,偏殿的某一處窗戶突然被吹得嘩啦作響,四麵封閉的大殿頓時也被吹進了一陣風,有人輕手輕腳的從那扇窗戶外翻進來,然後沉默的走到了暗影中。
這一係列動靜並不在算小,喝酒的男人卻好像什麼都聽不到般,依舊一口一口的喝著酒。
而來人沉默許久之後,突然開始說話了,
“我今天出宮去了,所以聽了更多有趣的事情,你等我全部講給你聽啊。”
一個輕快甜美的女聲做賊般極低的響起來。
她在屏風後麵坐下,開始小聲的說自己遇到的好玩的事情。
什麼說書人講錯了曆史被人潑了一臉茶水。
什麼權貴公子在歌姬舫包場卻被父親當場抓獲綁了回去。
什麼錦帶河畔又有有情人終成眷屬當街親吻了。
什麼城門口發生了一場突襲,被暗襲的人卻混進了城來至今都沒有找到。
……
那些人物和故事經她的聲音渲染統統變得飽滿立體起來,月亮穿行在雲間,透過窗格落入殿內的光也在緩緩移動著。
漫長的夜被那繪聲繪色的講述縮短。
那喝酒的男人卻始終無動於衷,讓人甚至分不清他到底有沒有在聽。
“你知道一向將城門把守得天衣無縫的守衛為什麼沒能留住那個闖入者嗎?”
屏風後麵的聲音神秘極了,片刻後沒得到回答她便自己道,
“據說那個闖入者是個舉世無雙的美人,本來是帶著帷帽的,入城的時候摘了帷帽,美得那守衛都呆住了,好半天反應不過來,所以才讓那人混了進去,不然一定會被好好盤查一番的。”
“也不知道到底有多美,才會讓人看一眼就回不了神。”
那女聲帶著點歎息這樣道,語氣裏還有點淡淡的不服氣。
隨後她似乎是轉身往屏風後看了一眼,又道,、
“不過,就算再美的姑娘到了你麵前你也不會回不了神的,你隻會當看不見,就跟看我一樣。”
“你簡直就是個木頭。”
隨後那人沉默下來,又隔了好一會兒之後,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那人站起來拍了拍裙子,道,
“我該走啦,明晚再過來。”
頓了頓,她又道,
“你還是少喝點酒。”
月光渡過地板,映亮一截緋色的裙擺,那是熾微皇宮中宮女的服侍。
那裙擺蕩著月光,很快行到窗戶旁邊,沒一會兒就悄悄的翻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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