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跪著的宮女聽到聲音微微一怔,隨後慢慢抬起頭來。
此時夜色正深,月光朦朧的從窗格外濾進來,從額頭到下巴再到整個身體的將夏拂衣鍍成一尊玉做的雕塑,連那雙浸在黑暗中的眼眸都清清冷冷得攝人,仿佛月宮裏下來的神仙。
那宮女堪稱大不敬的直直看著她,好長時間都沒有反應,直到身後的士兵將她的頭暴力的往下一壓,她才清醒過來,還沒說話,又一個輕慢的腳步聲從大殿深處靠近,她被迫低垂的視線隱隱看到一截熟悉的衣角,模糊的被月色暈染成妖冶又冷漠的紅,其中考究精致的龍紋在他的走動間不時閃動,宮女一下子激動起來,她掙紮了一下,卻沒能掙脫士兵的手,隻好咬著唇拚命抬頭,朝來人望去。
那是一段渴望又痛苦的眼神,就像快要枯萎的花枝期待著熟識之人的關照。
她慢慢的從唇齒間顫抖吐出那個稱呼,
“陛下。”
可被她望著的人無動於衷,就像是看一個陌生人,眼神漫不經意的一掃就過去了。
他看向一旁的夏拂衣,道,
“不睡覺跑出來幹什麼?”
夏拂衣卻沒有搭理他,她現在的好奇心似乎全部落在了這個她曾單方麵有過一麵之緣的宮女身上,不厭其煩的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
“你是誰?”
男人對於自己被忽視似乎有些不悅,他皺了皺眉,看向跪著的宮女,慢慢道,
“回答她。”
宮女這才收回了自己的眼神,她重新看向夏拂衣,夜色遮掩了她眼底複雜的情緒,隻有微弱的回答響起,
“奴婢名叫撫嫣。”
夏拂衣愣住了,大約是許久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一時間那些相依為命的年幼回憶都猝不及防的降臨,讓她反應變得遲鈍起來,
“哦……你也叫拂煙啊。”
長孫熾有些詫異的看了她一眼,
“什麼叫也叫?”
“我姐姐也叫這個名字。”
夏拂衣回過神來,看向地麵被押著的宮女,突然道,
“起來吧。”
士兵放開宮女,她慢慢站起來,大約是跪得太用力,站起來的時候還踉蹌了一下,夏拂衣伸手扶了一把,撫嫣有些受寵若驚的看了她一眼,夏姑娘卻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退到一邊去了。
長孫熾皺著眉打了半個哈欠,然後對兩個士兵道,
“送回去吧。”
隨後他拉著夏拂衣轉身走向寢殿,從頭到尾沒有和撫嫣說過半句話。
因為用了一個送字,撫嫣這次並沒有被押著走,而且還從大門堂堂正正的出去了。
臨出門的時候,她最後回頭看了一眼。
黑暗的大殿內,那雙人影已經走入了簾幔中,而她趁夜來往這座大殿那麼長的時間,卻始終沒能進去過一步。
那幅山河屏風依舊沉浸在黑暗裏,可以往總是安靜坐在那裏喝酒聽她講故事的人,卻大約是再也不會出現了。
撫嫣回過頭來,踏出了門。
這是她第一次從紫宸殿的正門出入,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這座總是沉默又黑暗的大殿,處於整個皇宮最高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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