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璃城,皇宮大內。
一道明黃色澤的身影伏案揮灑,筆墨落下之後,非是否決便是敕令。
觀其布帛色澤,儼然是聖旨詔令。
不知過去多久,他緩緩抬首,露出一張威嚴麵孔。
其貌若四旬,山羊須垂直而下,稍稍內偏,儼然經常輕撫。
其眉宇微蹙,似有惆悵,麵容稍暗,氣息顯虛,似是命不久矣。
少頃,他揉了揉眉宇之後,呼出口氣。
旋即他起身離去龍椅,行至丹陛之下。
他目光平靜,徐徐言道:“前輩法駕既臨,慕容有失遠迎,還望海涵。”
話音剛落,三道陰影在其背後悄然浮現。
觀其氣勢,赫然正是元嬰存在。
但除去異一位靠特殊手段強行提至的元嬰中期之外,其餘兩位不過初期修為。
名喚慕容傾的琉璃國主目光沉靜,死死地盯著殿門前某處空白之地,眨也不眨。
須臾,一陣漣漪蕩開,顯露出一道俊逸身影。
身影七尺有餘,頭頂抹灰鬥笠,手中一柄竹竿傲立在布鞋前方,噠噠地在皇宮大殿內響起。
慕容傾瞳孔一縮,三位元嬰如臨大敵,全身戒備,繃緊如弓。
他沉默少許後,起身對著司馬元躬身一禮,“琉璃國慕容傾參見掌門真人!”
司馬元微微皺眉,繼而擺了擺手,“今日之後,我便不再是紫霄掌門,你我以道友相稱即可。”
慕容傾道聲不敢,揮手一招。
在司馬元眉宇一動之下,隻見一位太監瑟瑟發抖地自後殿捧出一個圓盤。
圓盤之上蓋著一層紅布,觀其凸起部分,似是一枚錦盒。
慕容傾目光複雜,輕聲言道:“半年前,聽聞前輩在殊境內搜尋此物,當初慕容便有心孝敬前輩,但苦於無門,一直等到今日。”
“今日前輩親臨,琉璃不勝榮幸;區區凡俗鄙陋之地,難以招待前輩,唯三枚殘鏡碎片送上。”
完太監便顫顫巍巍地扯開赤紅色布帛,露出圓盤中的鏡盒。
司馬元卻紋絲未動,目光充血,眼中幻滅不定。
三位護持琉璃皇帝的元嬰額頭之上似有冷汗冒出,死死摁捺出內心的惶恐與奪命而逃的衝動,將慕容傾護在身後。
司馬元修為高絕,早已瀕臨後期頂峰的大關,距離半步靈神境不過數步之遙。
更兼其修道以來征伐廝殺無數,身上不知不覺凝聚的殺氣、煞氣與暴戾之力早已臻至令人瞠目結舌的地步,但這麼多年過去,其依舊安然無恙。
無人知道為何,連他自家都不曾發覺。
但外人卻感觸極深,譬
如紫霄派諸峰長老與峰主、青鴻諸派金丹與元嬰等人,這些但凡有幸親眼目睹過司馬元之人,都或多或少被其身上血煞之氣所震懾。
彼等尚且如此,更勿論是眼前兩位元嬰初期了。
然而司馬元這時心中卻五味雜陳,看著身前的圓盤頗為複雜難言。
當日正是因為這區區幾枚破碎的殘鏡碎片,他才挑起殊三國之戰。
隨後滅殺兩位元嬰後期之後,終於引來半步靈神境的幹預。
而素姨也恰巧出世,隕落於彼等之手。
司馬元忽然有種明悟,每當他意欲得到某種東西時,便會失去一件重要‘東西’。
這件‘東西’或是人,亦或者是物,但更多還是司馬元心中最在乎的。
以前是大師兄、師姐等人的隕落,而今是素姨的曇花一現。
這一切的逝去換來司馬元修為的增進、權勢的強盛,直至今日這數枚鏡片落入其手。
司馬元輕輕一招,圓盤之中的錦盒落入手中。
他屈指以彈,哢地一聲,錦盒被叩開,露出其中之物。
正是一枚掌心大的鏡片。
鏡片暗淡無光,靈機波動微弱,仿若一件低階法器,毫不起眼。
司馬元輕輕撚起,念動催法,馭使丹珠的力量與之接觸。
霎時,鏡片光芒大作,照射整個恢弘大殿,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