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外頭篝火緩緩燃起,入夜後的塞外涼意陣陣。塌上人兒低吟一聲,額頭卻盡是疼出來的汗珠。即便是在睡夢中,她仍蹙緊眉毛。
柳慕豐絞了一把濕巾,剛要為她拭去額頭汗珠,她眼皮一抬,忽然就醒了。
眼睛睜開的那一瞬間,她似乎並未完全清醒,呆呆地望著他,漸漸地,眸裏的恍惚迷茫才如霧般消散,眸光一凜,眼裏遽然露出戒備,下意識要從塌上坐起,然她剛動彈,全身便痛得不得了,禁不住“嘶”了一聲,一對秀眉蹙得更緊了。
他默默看在眼裏,不免覺得有趣,嘴角一勾,帶著一絲玩味,道:“我又不是豺狼虎豹,你何以如此怕我?”
淺笑的俊顏一如初識,看似高貴溫和實則冷傲清高。
尹若水目光淡淡掠過他麵龐,眸子有一瞬的飄忽,卻是一聲不吭。冷汗已經濕了她額發,順著發絲徐徐往下滴落。她唇色發白,貝齒緊咬,顯然是在極力隱忍身上不斷傳來的疼痛。
見她如此,他難得斂了調侃意趣,麵上神情多了幾分肅穆,道:“你身上有兩處極重的劍傷,傷口極深,且已潰爛發膿。你武功不弱,尋常人並非你對手,能傷你至此,若非高手,便是偷襲。告訴我,究竟是何人傷你至此?”
她終於有了回應:“你猜得不錯,這傷確實是偷襲所為,至於是誰傷的我,我想這並不重要。”
她既不欲說,他也不好再追問下去,隻得轉移話題:“那你告訴我,你怎麼會到這兒來?可是來找我的?”
話一問完,不待她回答,他便很快地否定了自個兒的猜想:她並不知他真實身份,亦不知他在此,因此絕無可能是來此找他。
聯係到先前在帳幕外發生的事情,他心裏大概有數了。
他問:“你是被人抓至此處?”
她未作聲,腦海裏一遍一遍地閃過那些不堪的畫麵,即便事情已經過去,那種屈辱感還是讓她感覺到窒息。
太陽穴突突地跳著,她說不出是煩躁憤恨多一些還是痛苦不適多一些,隻得繼續咬緊牙根,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不去想。
他見此便道:“欺辱你之人,我已替你懲戒過了,此事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她豁然睜開雙眼:“那人是誰?”
見她滿目恨意,他長眸微眯:“你要報仇?”
“我要雪恥!”
他突然沉默了,良久才重新開口,卻是換了話題:“我已替你上過藥,然那傷反複撕裂,頑固得很,短時間內很難痊愈,這段時間切忌舞刀弄劍,以免扯到傷口。”
她點了點頭,一言不發地自懷中摸出一方錦帛,遞與他。
他低眸瞥了一眼,眸光霎時亮了:“乾圖?”
“嗯。”
他順手接過,隨後展開細細打量起來。隻見圖上血跡斑斑,不知何時沾了她的血,線路機關所在等描繪詳細集全,不似作假。
他心頭一寬,麵上不由綻出淡淡笑意,抬頭剛要說話,卻見她掀被正要下榻。
“你要做什麼?”
“自然是離開。”
他聞言眉毛微地一蹙:“離開?去哪?”
她愣了下神,目光有些悠遠:“不知。”
“不可,你傷未好,需要好生靜養。軍營雖簡陋,但你留在我這,便絕無人敢打攪你。”
“不過是皮外傷罷了,不妨事。”她不聽勸阻,俯身拾起榻邊靴子便穿將起來。
他收回目光,聲音淡而不失溫柔:“若是不多加注意,皮外傷照樣能死人。”
她置若罔聞,說話間便已穿好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