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蒼白瘦弱的男子軀體橫陳在老舊的木板床上,男子身下鋪墊著厚厚的褥子,盡管現下是早春三月,照顧他的人仍不肯撤掉溫暖的被窩,因為就算多蓋幾床被子,男子的體溫,依然低到嚇人。
白皙柔滑的小手握著一塊蘸濕的布巾,力道適中的在男子身上擦洗著。
她尚且透出幾分稚氣的小臉蛋,明麗而可愛,麵對著這完全清潔溜溜的男子身軀,卻絲毫沒有半點羞赧之色,仿佛這樣的事情,早已做過千遍百遍,對她來說,已經習慣到了如同呼吸一樣的稀鬆平常了。
“哥哥,”任芊芊低低開口,嗓音清脆中帶了幾分難過,“你什麼時候才能醒來呀,芊芊都已經十六歲了呢……”
沒錯,今日,便是她十六歲的生辰,可是她的身邊,竟沒有一個親人了,眼前就是最後剩下的一個了,可他卻昏睡了整整六年。
任芊芊覺得自己的眼睛有點酸,她抬手抹了抹眼睛,然後繼續幫著自己同父同母的親哥哥擦洗身體,換上幹淨的衣裳,幫他活動各處的關節,好讓這具身體不會因為長久不動,而逐漸枯萎。
這些事情她從十歲時就開始做了,到現在為止,已經駕輕就熟。
做完這一切後,她才開始打理自己,生火煮粥,山裏霧氣很重,柴火都要提前劈好,找豔陽天曬幹後拿進屋裏儲存起來,才能燃的起來。
小小的身影有條不紊的裏裏外外忙活著,很快,米粥煮成,任芊芊自己快速吃過,就端著溫度正好變得不涼不熱的那碗進了內屋,扶起哥哥將半碗粥喂下後,才背起笆簍,沿著小路走下山去。
笆簍裏都是翠瑩瑩新采來的草藥,她要拿去藥房賣錢,然後再買些豬肉回來,總吃素對身體不好,中午給哥哥做點肉糜粥吃才行。
任芊芊心裏盤算著,腳步輕快的走出渺無人煙的深山老林,來到熱鬧非凡的白水城。
平時除非出來拿藥草換錢和采買東西,其餘時間都是留在山上的木屋裏陪哥哥,所以任芊芊一進了城,便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似的,看什麼都覺得新奇,睜著一雙純淨無瑕的水眸,東看看西瞧瞧,好不自在。
忽的,一陣震天響的敲鑼打鼓聲自前方不遠處傳來。
身邊的人開始騷動起來,有人揚聲高喊道:“白家的新郎官來接新娘子啦!”登時,來來往往的行人都停了腳步,伸長脖子朝著聲源處張望起來,那些好熱鬧的,更是馬上抬腿朝那處跑去。
“成親?”
任芊芊也頗感好奇的踮起腳來,想要看看是哪家的新郎官名氣這麼大,一聽到他來大家都往他那邊跑,可奈何她身量嬌小,無論再怎麼踮腳,看到的還是麵前一片黑壓壓的人頭。
旁邊有個大嬸看她踮的幸苦,就笑眯眯的問道:“小姑娘也想一睹新郎官的風采?”
“唉?是、是啊……”任芊芊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又睜大水眸問道:“大姨知道那人是誰?”
“可不是麼,”路人大嬸的八卦因子全部啟動,毫不吝嗇的將所知道的全部說給了她聽:“這新郎官啊,就是白水城頂頂有名的白神醫,他懸壺救世,救人無數,又家底殷實,可是不少春閨女子想要嫁的不二良婿呢!還有那新娘子也不是個普通人兒,她爹可是武林盟主,而她,正是武林盟主唯一的寶貝女兒,任雪彤!”
一聽聞‘武林盟主’四個字,任芊芊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