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身體有恙後,官家趙頊就隻能待在房間裏。這是禦醫的命令。可他覺得這樣並不好,為什麼自己一定要待在房間裏?杜衡曾經更他過,曬太陽對身體是有好處的。所以隻要外邊晴空萬裏,他就主動去到外邊曬太陽,能躺在軟床上曬上一整,似乎隻有這樣才能把他體內的死亡氣息全都給祛除出去。
“兒啊,最近有市井傳言,你私自調動軍令,想要謀害為父,弑君篡位哈哈,那些人可真能操心啊,寧願將目光放在咱們身上,盯著這一畝三分地,也不願去望著北方仔細起來,那裏可是咱們趙家世代的痛啊你,那裏何時能安定下來?”
“父親,如果您願意,我這就將北方的疆土給您取回來”
“兒啊,國與國之間,疆土之事繁雜,豈是三言兩語就能解決的,不要急,我會給你製造機會的”
“父親,我更願意”
“對,就是這個位置,再用力按幾下”
童貫在旁邊站著,眼觀鼻鼻觀心,默不作聲的聽著這對父子之間的對話。大王在給官家按摩這是杜師傳授的手法,據聞來自竺,有著舒緩心情,放鬆人體肌肉的奇效在他的記憶裏,似乎自立了大王儲君的身份後,他們便很少有父子之間的談話了。如今聽到他們之間的交談,聽到有趣處唇角還會揚起一抹弧度,可聽到關鍵處便會打量身邊人群表情,似乎想要將所有人的表情都映在腦海裏
事實上,到了現在,局勢已經很明顯了。
方才官家所言,大王欲謀害君王,弑君篡位對於這種事情,童貫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那些人好算計,將他們用來煽動那些江湖人士的手段,用在了那些底層百姓身上,瞧他們煽動的規模,倒是用的熟練。不過,這終究是旁門左道之法罷了,對他來,也算不上什麼上得了台麵的手段。反正時局危殆之際,醜總也有醜的用法!
對於此,他完全不關心,無非就是挑梁醜,想殺就殺了。隻是心裏不免感到悲哀,官家如今這幅模樣,忽然搞這麼一出,是認為官家無力了嗎?那可是一頭老虎啊,素來在克製著自己不要吃人。如今的做法,莫非不是明擺著逼他去吃人,而是去胡蘿卜?開什麼玩笑,要死人的好吧!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皺了皺眉,就聽到官家趙頊:“隻要老虎的雄風依舊在,外麵的野獸就不敢叩門。但老虎的身體現在不行了,雄風不在了,所以就會有想打秋風的野獸過來。但沒關係,老虎的牙齒和爪子依舊在,殺人還是可以的。”
趙頊招了招手,便有皇城司的人上來,隨後他就下了一道命令。就是這道命令,卻讓童貫不住心驚肉跳。他現在無比慶幸自己讀過書,君王自古以來就忌諱別人以自己的名義發布亂命,一個帝國如果到了這個地步,基本上就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
旨意的內容很簡單,但凡想要以儲君年紀幼而另立大統,或者想要幹政的人,不管是為了維持皇家的存續,還是為了維持大宋安穩,不需要考慮,一律殺了。即便是對自己的母親高太後,乃至於東京城中的那幾位直係血親,他也未曾留下半分仁慈之心。
這樣的官家,遠比其身體健康時殺伐果斷的多,讓童貫覺得可怕,也有些陌生。
莫非
當腦海裏閃過一個大膽的猜測後,童貫發現自己的心髒忽然不爭氣的加快了,可當趙傭的目光不經意間瞥向自己時,他雙腿一軟,差點沒直接趴在地上。隨後當官家的笑聲響起時,大王這才移開目光。
“你啊你,年紀輕輕的,這麼嚇人做什麼?你看他,都快要被你給嚇趴下了。”
“老師,人向來是不長記性的,所以需要經常敲打。以便確認那人的本質到底是實的,還是空殼。如果裏麵空空如也,一敲即碎,那留著也就沒必要了。”
趙頊點了點頭道:“是啊。人是最難猜測的,因為你不知道他究竟存了怎樣的心思。尤其是做皇帝,每要考慮這啊那啊,和下麵人鬥智鬥勇鬥力,煩都要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