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婠想到蕭惕在國公府的處境,惻隱之心微動,“改日可讓哥哥陪三叔在京城中轉轉,平日裏若在那邊府中不慣,可多來我們府上走動,母親很喜歡三叔。”

蕭惕輕笑了一下,低沉悅耳的笑音搔過裴婠的耳蝸,莫名有些動人,“我若常來,侄女不會不自在嗎?”

裴婠心底在點頭,麵上卻道,“怎麼會,三叔仗義親善,對我們府上有大恩,侄女求之不得。”

“哦?”蕭惕疑了一聲,忽而道,“可我怎麼覺得,侄女有些怕我——”

裴婠聞言腳下一滑,差點沒絆倒在台階上,後麵的蕭惕眼疾手快扶了一把裴婠手臂,眼神更是莫測。

裴婠一顆心狂跳,強自抬起頭來注視著蕭惕,“怎會……”

見蕭惕擺明了不信,裴婠硬著頭皮道,“非要也不是不怕,哥哥三叔在戰場上悍勇非常,又武藝高絕,殺敵無數,侄女雖敬服,可想想……還是有些發怵。”

蕭惕眉頭一挑,“原是因為這個。”

裴婠連忙點頭,蕭惕卻忽而捂著左胸口輕咳了一聲。

裴婠見狀忙問,“三叔怎麼了?”

蕭惕又咳了兩聲才直起身子,苦笑道,“舊傷未愈,遇酒有些難熬,你哥哥我悍勇非常,是他誇大了,我若真是武藝高絕,也不會——”

蕭惕點到即止,裴婠麵色已變了,“三叔為了救哥哥受了傷?”

蕭惕卻叮囑道,“一點傷,莫要告訴你哥哥。”

裴婠瞪大眸子,難怪蕭惕的麵色越來越白!

裴琰沒過蕭惕受傷,其他人更沒提過,她還當真以為蕭惕毫發無損的立了大功,想到蕭惕為了救哥哥受了傷可她卻一直在懷疑蕭惕,不由頗為自責。

裴婠一雙眸子會話,蕭惕見她神色便知她在想什麼,他卻不給裴婠問話的機會,利落道,“傷勢並無大礙,就送到這裏,去照顧你哥哥吧——”

府門已不遠,蕭惕完便走,裴婠欲言又止,蕭惕片刻間卻已走遠,夜風沁涼,裴婠握緊了燈盞,總覺得蕭惕的背影忽然憐弱了一分。

裴婠站在原地發了會兒愣,雪茶上前叫她才回神,她緩步往竹風院去,見裴琰已醉倒歇下方回自己的院子,心底卻一直念著蕭惕的傷勢。

蕭惕雖不要告訴裴琰,可她難道真就不管了?

目光一錯,裴婠看到了放在妝台上的錦盒。

前世殺人如麻,可黃昏幫她挑玉碎時又那般專注溫柔,滿地玉碎亦是他幫她撿起的,思及此,裴婠將錦盒蓋子重新打了開,這一打開,裴婠忽而發現這錦盒盒底好似放著個什麼。

一番撥弄,裴婠微訝的發現這錦盒內竟放著封信。

裴婠一瞬便明白了過來,宋嘉彥早就料到今日見不到她,因此除了玉墜外還加了一封信。

將信打開,裴婠一目十行看過,而後臉色冷了下來。

三日之後是秋夕節,宋嘉彥約她東市賞燈。

秋夕節的確是少年男女們呼朋引伴,遊玩賞燈的日子,以前過節,她也和宋嘉彥一同賞過燈,然而今時怎同往日?

宋嘉彥被她冷待一月,如今又送玉墜兒又約賞燈,顯然開始著急了。

裴婠微微狹眸,沉吟一瞬喊來雪茶,“去將我春日製好的去腐生肌膏拿來,再備紙筆,我要下帖子——”

雪茶應聲而去,裴婠將宋嘉彥的信一折,湊到一旁的燈盞上,眼睜睜看著這封信化成了灰燼。

賞燈她是要賞的,卻不是和他宋嘉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