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彥死死的盯著癩頭和尚,攥著茶盞的手背青筋暴起。
廳內一片嘩然,元氏更忍不住出聲,“大師,此話怎講?”
癩頭和尚又轉身看向裴婠,“施主近來可曾得了什麼禮贈?”
裴婠一臉的茫然,眨了眨眼,“沒……”
“有”字還沒出,裴婠忽然想起什麼似的道,“倒是有一物。”
裴婠餘光掃了宋嘉彥一眼,語氣頗為謹慎,“不過那物件乃是一位表兄所贈,且在佛寺開過光,乃是吉物,絕不會是大師口中的凶煞之物。”
這話落定,裴老夫人、元氏和裴琰等人,都看了宋嘉彥一眼。
玉墜之事乃是宋嘉彥親口所言,眾人不必多問就知道裴婠所言是誰。
癩頭和尚攏在袖中的手在顫抖,語氣也更沉肅了兩分,他不敢看宋嘉彥的方向,直盯著裴婠道,“萬事萬物,相生相克,物件雖在佛祖麵前開了光,可贈施主物件的人,卻有可能與施主命裏相克,因此,這物件便也變成了凶煞之物,會為施主招來災禍。”
裴婠眉頭挑起,似乎不敢相信,“可……我與那位兄長自親厚……”
癩頭和尚又問,“且問施主,得了物件那日,可曾因那物件受傷見血?”
裴婠頓時一臉受驚似的道,“大師如何得知?”
癩頭和尚又道一聲“阿彌陀佛”,歎道,“這便是血光之災的征兆了,貧僧言盡於此,施主若信便從此遠離此人,可避劫禍,施主若不信而應了劫,便是意難違了。”
癩頭和尚又行一禮,再不留戀的朝外走去,裴老夫人和元氏都驚呆了,一時也沒有人出聲相留,而宋嘉彥僵著身子坐在原處,冷汗盈額。
宋嘉彥想不通這和尚怎敢不按約定行事,他下意識覺得是哪裏出了問題,可若現在出去質問那和尚,就太容易暴露此前的勾當了。
廳內眾人都私語議論起來,裴老夫人這才回神苦笑道,“讓大家見笑了,擾了大家的興致,伯庸,你替我敬大家兩杯——”
宋伯庸忙起身,有他敬酒,宴席上又恢複了適才的觥籌交錯。
可人人心底都在疑惑和長樂候府大姐命裏相克的表兄是誰。
大家一邊推杯換盞一邊去看宋家兩位公子,又暗數京城之中和長樂候府有表親的還有哪家,這看似尋常的宴席,頓時暗湧莫測起來。
這時,永寧侯府的老夫人低低了一句什麼,一時間,她那桌子上的人都看向了宋嘉彥。
此前宋嘉彥故意提起送玉墜之事,當時還有幾位老夫人在廳內未走,因此,他送裴婠玉墜的事並不算什麼秘密。
如果那癩頭和尚若前世那般指玉牽媒,如今整個筵席上的王公貴族,都要知道裴婠和他宋嘉彥乃是命良緣,他不必做什麼,第二日京中世家貴族便會盛傳這段奇事佳話,屆時大家都知道他才是裴婠的命定良人,又有誰會向裴婠求親呢?
可宋嘉彥沒想到癩頭和尚臨時反口。
低低的議論再起,一傳二,二傳十,不過片刻,整個宴廳的人都明著暗著看宋嘉彥。
宋嘉彥汗如雨下,如坐針氈,裴老夫人坐在上首亦神色尷尬,幸而壽宴已近尾聲,裴老夫人幾乎硬撐著一臉苦笑待完了客。
等壽宴一散,裴老夫人立刻攜著元氏和裴婠兄妹進了內堂,不多時,宋伯庸夫婦帶著宋嘉泓和宋嘉彥送客歸來,大家得將癩頭和尚的話理一理。
宋嘉彥早已慌了神,一進門便想解釋,“祖母,那玉墜兒——”
裴老夫人一抬手止了宋嘉彥的話,轉而看向裴婠,“婠婠,你。”
裴婠起身,一臉惆悵,“姑祖母,表叔,嬸嬸,其實……早前怕掃了姑祖母的興致,婠婠不曾明實情,二表兄的確送了我墜子,可那墜兒在送給我當日便碎了,不僅如此,玉碎還割破了我的手,如那大師所言,的確見了血。”
元氏和裴琰都有些驚訝,裴婠便道,“哥哥應該記得,就是上次二表兄來家裏,那錦盒裏就裝著那玉墜兒,你叫人送來,我拿著玉墜兒什麼也沒做,墜子便碎了,後來受了傷怕你們擔心我沒,隻辛夷和雪茶知道。”著裴婠抬手,“我指上還留著疤。”
裴老夫人眉頭一皺,“那是上好的羊脂玉,絕不會好端端的碎掉,如此來,那大師的竟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