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竹幾人額上冷汗溢了出來,雪茶辛夷等人更是害怕的眼紅腿軟,石竹一手握緊匕首,一手暗暗攥著韁繩,隻打算短兵相接之時,拚死駕著馬車衝出去,而匪寇們越圍越近,眼看著下一刻就要揚刀砍上來。

就在大戰一觸即發之時,那一直靜靜垂著的馬車車簾忽然被一隻纖纖素手掀了開。

石竹豁然轉身,低聲道,“姐快進去——”

裴婠對上他目光,略微搖頭便矮身走出了馬車。

她站在石竹身後,緋紅的裙裾被山風吹得獵獵而舞,如同盛夏盛放的芙蕖,雨絲斜著打在她身上,可她卻絲毫不覺不妥,隻挺直了身子,目光沉靜的落在那領頭男子身上。

所有人都驚了住,雪茶等人害怕裴婠露麵更惹覬覦,而那瘦高男子則反應慢一步的吹了一聲口哨,“好可人疼的妞兒,弟兄們,千萬別傷了這張臉,等晚上將人帶回去,咱們弟兄好好快活快活——”

哄笑聲再度響起,石竹氣的怒意滿眸,裴婠卻隻淡淡挑了挑眉頭。

前世的這場變故中,侯府的侍衛死了三人,雪茶被刺中了腹部,養了兩個多月之後不治而亡,這群匪寇對除她之外的人的確做到了狠辣無情,可她卻始終毫發無傷。

在宋嘉彥出現之後,他們似乎才對她動了殺意,於是宋嘉彥替她擋刀,胸腹手臂都受了重傷,便是到最後,她也隻是有幾處輕微的擦破皮罷了。

隨從們大多死去,宋嘉彥也受了重傷,對比之下,賊寇凶狠,裴婠死裏逃生,而他宋嘉彥,對侯府恩情浩然如千江之水!於是,父親母親對他的感激也猶如江水浩蕩。

在那場她親眼目睹何為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噩夢裏,這匪寇頭子也是以同樣的理由讓他的手下不要傷她,聽起來粗鄙下流,可經曆第二次,裴婠敏銳的發現了其中的破綻。

她看向站在瘦高男子身邊,拿著弓箭的幾人,他們本連弓弦都拉開了,可當她出來之時,他們卻下意識的將箭頭往旁邊斜了斜,正好避開了她。

這領頭之人如此狂妄,一副殺人不眨眼之色,可他的下屬卻有默契的掌握著分寸……

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印證裴婠的懷疑。

裴婠攏在袖中的粉拳緊攥著,明明緊張的掌心滿是汗意,麵上卻頗顯鎮定,這鎮定不僅暫時安撫了石竹等人的心,也叫圍過來的匪寇僵住了步伐。

會是她猜測的那樣嗎?裴婠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

“我是長樂候府的大姐,你們既然是為了錢財,不如隻帶走我,讓我母親和其他人離開,要多少金銀財寶,隻有我母親回了侯府,才好為你們置辦。”

裴婠一字一句,聽的石竹等人大駭,所有匪寇也都驚呆了。

裴婠容色清妍嬌媚,是絕色也不為過,卻因為年未至十四仍餘兩分稚氣,若是尋常人家的姐早被這些刀劍賊人嚇哭,可誰都沒想到裴婠似乎比石竹這些習武的侍衛還鎮定,再加上她這一番話,雪茶辛夷當先忍不住哭了。

那瘦高男子眉頭挑起,挑起,再挑起,片刻後才一副見了鬼似的的道,“你可知跟我們走會有什麼下場?”

裴婠後背已被冷汗浸濕,卻平聲靜氣道,“自然沒有什麼好下場,不過,你們為了錢財,想來不會要了我性命——”

瘦高男子簡直有些生氣,他們為匪為盜這麼多年,第一次被一個姑娘鎮住,他不由惱怒的獰笑一聲,“你一個黃毛丫頭,有什麼資格跟爺們講條件,今,你們這裏的人一個都別想走,都給我上,殺一個賞百金——”

所有人蜂擁而上,可就在這時,裴婠卻一把奪下了石竹手中匕首,她將匕首橫在脖頸上,刀刃一下就劃破了她頸子上嬌嫩的肌膚,頓時,刺目的血色與她的紅裙相映,更顯得觸目驚心,瘦高男子受驚似的一抬手,“你做什麼?!”

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裴婠卻舉著匕首從橫板上跳了下來,血色很快被豆大的雨點衝刷下去,可很快,又有新的血點冒了出來,裴婠定定的看著那瘦高男子,容色凜然無懼,仿佛豁出去似的道,“既然講不了條件,既然大家都要死,那我不如先了斷在此,免得受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