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暉堂楊雀不能在,但做為久居的客人吃飯卻是應該在座的。
楊雀臉上帶著點得意之色,在眾人麵前,尤其是拓跋珪麵前輕撚裙裾,優雅端莊地坐在了魚鱗舞的對麵。坐下後頭不搖頸不動,抬手投足一派大家閨秀風範,生生把魚鱗舞給比到泥裏麵去了。
看看她再瞅瞅沒半點拘謹樣,甚至是還帶著鄉下人隨意氣息的魚鱗舞,拓跋英眉頭皺的更緊了——這個鄉下媳婦還是得想辦法換了,太丟他臉了!
魚鱗舞還沒坐安穩,楊氏卻又站了起來,站到了老太太的身邊。
一年中老太太也未必跟大家在一起吃過一頓飯,幾乎都是在她自己的熙和院裏,偶爾也就是張氏等人進去。至於楊氏,老太太壓根不想給自己找不痛快,從嫁進門開始直接叫她無事不用去她眼前晃悠。
這時候楊氏過來一副要伺候她的樣子,老太太眼皮一撩看了她一眼,心底冷笑:八百年都沒伺候過她一次,現在做這個樣子分明是要拿她老婆子做樣子給孫媳婦看啊!
這要平時老太太還真想讓她伺候一回算了,可是今天……看了眼身旁的孫子,暗想孫媳婦也罷了,可怎麼也不能讓孫子吃了這個悶虧去。
心裏正盤算著,一旁魚鱗舞見楊氏的做派,眨眨眼也站了起來。
這個便宜婆婆不就是想立立規矩,在眾人眼前顯示一下嗎?好,她陪著就是!不就是站嗎?她一個在鄉下長大,爬山比楊氏走路還要多的人會怕陪站?
拓跋珪的臉色很不好看。說實話,他對那些大家說的某些規矩很不以為然,尤其是對這個伺候婆婆吃飯的規矩。
一家人吃飯本就講究個溫馨熱鬧,圖個團聚歡喜,可結果愣是要做媳婦的站在一旁布菜添茶像個下人似的,還教人怎麼歡喜的起來?
老太太看見孫子的神色,自然也曉得對方的心思,遂開口:“子韌媳婦你站起來做什麼?快坐下吃飯。”扭臉又叫楊氏也坐下。
“老太太跟前原本就該我們小輩伺候著,雖是老太太仁慈,但規矩是不能錯的。再說伺候婆婆本就是做人媳婦的本份,哪個有規矩的家裏不曉得這個道理?那豈不是都成野人了!”
楊氏笑眯眯地說,目光若不經意地瞟向魚鱗舞:“媳婦現在也有了媳婦,可不敢隨意。要是因為我的隨意帶累了媳婦,可就不好了。”
魚鱗舞想笑。
楊氏這是擺明了要在她跟前擺婆婆的款了,還拿這話刺她,以為自己會驚慌失措,乖乖上前去被她這個便宜婆婆挫磨?
看了眼拓跋珪,想到來的時候對方告訴她的那些話,再看著楊氏的裝模作樣,魚鱗舞忍笑忍得好辛苦。
她安靜地坐著,安靜地看老太太怎樣拆楊氏的台。
楊氏那番話一出來,拓跋珪臉色更加陰沉了兩分,就連張氏也是暗了臉色。
老太太仰了臉似笑非笑:“你這話說的可真妙,我老太婆可不就是沒規矩的?自然也是第一個野人了!”
楊氏嚇一跳!
她一門心思隻為了對付魚鱗舞,竟忘了老太太對有些規矩不當回事!
楊氏當下尷尬:“老太太,媳婦不是說您。”
“都坐下吧!好好的吃頓飯也要鬧些幺蛾子,也不怕吃到肚子裏積了食不消化!”柳老太君輕笑一聲不置可否,隻對著眾人說。說完率先帶頭吃開了。
她這個長輩帶了頭,其他人自然跟著。
拓跋英雖然有心幫腔,但他從來都是不把這些事情放在心上的,而且向來認為婦人之間的糾葛做為男人是不該多管的,因此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至於楊雀,見她姑姑丟臉,也覺得臉上熱熱的不好意思。
況且老太太是長輩,隻有她教訓人的,萬沒有別人說老太太的理。她楊雀又是自認為出身高貴的大家閨秀,平時都把“規矩”二字掛在嘴邊說人,現在想讓她幫忙自然也是不能。
這樣一來就 讓楊氏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直尷尬了半天才勉強笑了笑,挨著凳子坐下來,隻是也沒人認真理她。
楊氏心裏恨的咬牙,看著顧自吃的開心快樂的魚鱗舞,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她沒法怪別人,隻把一腔怒氣轉到魚鱗舞頭上。
心想自己是婆婆,眼看著自己被擠兌鬧了沒臉,魚鱗舞這個當媳婦的不說趕緊幫忙打圓場,倒自己吃的歡,簡直是豈有此理!
一會吃完了飯,下麵人端了茶上來,眾人就坐著慢慢地吃茶順便說些閑話。
張氏和她丈夫自然是把自己管理的那些事情跟老太太說一說,也是順便讓大房聽一聽的意思。當然也免不了聽聽大房夫妻二人說些酸話。不過張氏夫妻倆心裏有數,根本沒當回事。
“說來子韌也娶媳婦了,是真正的大人了,這家裏的田莊鋪子也該交由子韌媳婦去管,畢竟是長房長孫。”拓跋儀跟自己妻子對了個眼神說道。
“什麼?”楊氏一聽忍不住低叫一聲!
豈有此理!她又不是死了不能動了,為何要放著她這個長房媳婦不給,直接跳過去給拓跋珪夫妻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