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林海睿的表情，可以說是複雜到無以複加。在他的心裏，林永康隻是個笨拙到不太會照顧兒子的父親罷了。
從小到大，林永康都沒給予他十分正確的愛。他並不理解年幼喪母的林海睿，心裏到現在想要的是什麼。隨著林海睿的成長，他對林永康的態度從渴望轉變成失望，再到可有可無，終於在最近，才變成了理解。
但這份理解，能不能幫他理解林永康的這個計謀，這就隻能拭目以待了。
他半張著嘴，雙眼不停地快速眨著，就連頭也在不自覺地抖動起來。他有些不太相信，這個從小到大都不太會照顧自己的人，竟然背著自己做了這種事。
看到他的樣子，蘇馠妤不用想就知道，這對他來說並不是件“事情大概就是這樣了，剩下的你慢慢想吧。”
“不用了。”林海睿不愧為一個高材生，本身的思考速度就相當快，現在他的腦子一逼自己，竟然直接在這幾秒內把事情理清楚了。
連蘇馠妤都微微被驚訝到了，“嗯？”
“這事兒我有時間問問我爸吧。”林海睿走到蘇馠妤的身旁，伸手抓住冰冷的欄杆。他的臉就像這天氣一樣陰沉，暗淡的臉上有著一絲嘲笑與無奈，“我也真是，嗬……”他抓住欄杆的手，愈發用力，這樣父親，跟他印象中的那個差距太大了。
“怎麼了？”蘇馠妤站起來，走到他的身邊。
“唉……”林海睿長長地歎息一口氣，“如果你說的，真的完全是真的的話，那這個爸，和我成長到現在，心裏所看到的那個，差得實在有些遠了。”
“那在你心裏，林董應該是什麼樣的呢？”蘇馠妤有些好奇，這個能一狠心將整個家庭趕出他們的家的男人，對林海睿會是個什麼樣子。他看到林海睿的複雜表情，便補了句，“你要是不願意說的話，我也不為難你。”
“不，反正這也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情，而且，既然你都已經說了這麼多了，我也說說我的吧，不然不就顯得有些不夠意思了麼？”林海睿朝蘇馠妤，做了個大大咧咧的微笑，接著便講到：“我父親啊，其實在我現在看來，他還是有些笨拙吧。”
說話間，顧婷婷也站起來，走到林海睿的另一邊，跟蘇馠妤一起聽他講述林永康這位董事長的屬於父親的那一麵，“他這個人啊，怎麼說呢，還是有些太看重名利了吧，以至於對於家庭都不是很……重視吧。”
“不會吧，他不可能不關心你吧？”顧婷婷對林海睿的事情知道得很少，不過蘇馠妤知道的也沒有多到哪裏去吧。
林海睿忽然笑到，“可能吧，至少在我記事以來，他就沒怎麼管過我。”
“那他也太放縱你了吧？”顧婷婷的話語裏隱隱有些指責的意思。
而林海睿作為當事人卻覺得不然，“不是放縱，我覺得更多的是沒時間吧。”
“這倒是，人家一個董事長，確實挺忙的，而且做的是珠寶生意，那種時候估計整天飛來飛去的。”顧婷婷很隨意地繼續插話。
這在蘇馠妤看來，要是林海睿實際上不太喜歡這種聊天模式的話，那自己應該稍微試探一下。不過還是要又轉念一想，他們倆都同居這麼久了，這種事情肯定早就磨合習慣了，便也沒有管。
“是啊，基本每次，我看到他沒幾個小時，他接了一通電話，就告訴我他又要飛到哪裏去。而且，那時候我路癡的毛病也挺厲害的，越長越大，反倒是專門管我的管家（其實就是他的司機，隻不過被托付終身別的事情罷了）跟我越來越熟了。”
“嗯，整天疲於奔波勞累，到處挽救走失的大少爺，你倆是生死之交啊。”顧婷婷試著讓對話的氣氛活躍些，不顯得那麼壓抑，不過說這種事，難免是這樣的。畢竟現在，已經不是可以隨意相互吐槽父母行為的心境了啊。
林海睿強顏歡笑一下，伸手撫摸了一下顧婷婷的頭發，“是啊，但是他也隻負責管好我的生活，不讓我惹出大麻煩就行了，他也不理解我啊。其實那段時期，我最希望的就是我爸能回來陪我，可不管我怎麼明示暗示，他都沒時間，唉……”
“你都明示了，他還不過來陪你啊？”顧婷婷滿臉都寫著驚訝。
“是啊，我也知道他是怎麼想的，我記得很清楚，每次跟我說那種時候，他的眼神。”林海睿眯著眼睛凝視遠方，似乎是想要從哪裏找到些什麼，“我現在回想起來，才發現，那是無奈又有些決絕的眼神。”
這時，蘇馠妤忽然拿出來她心裏的一段數據：“據說，曾經有一段時間，靈玨接近破產，而那段時間唉，就是在大概十七年前，也就是你童年的時候。”
“嗬，這個我也知道，隻不過是在一次父子談話中，他親口告訴我的，而且，我那時候居然一點感覺都沒有，直到現在我才明白，那個眼神，是他為了讓我繼續有著更好的生活，才會這麼決絕的。”
“嗯嗯。”顧婷婷微微撅起嘴，眼睛不知道低垂著在看什麼，估計是在想像林永康的那種眼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