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著她完全熟睡了,於安河才放下了書。將床頭的燈關掉,然後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任念念不知道是坐了噩夢還是怎麼的,睡了沒多久後呼吸突然變得急促了起來。於安河伸出了手,就跟哄孩子似的輕輕的拍打著她身上的被子。
直到任念念的呼吸平穩了下來,他這才停了下來。他沒有再坐在床邊,起身到了窗邊拿出了一支煙抽了起來。
以前換藥時任念念是昏迷著的,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清醒時換藥無疑是一種折磨。她身上的鞭傷縱橫交錯著,皮肉翻飛十分的可怕。醫生是醫院裏最有經驗的醫生,輕聲的安撫道:“要是疼就叫出來。”
任念念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蒼白的笑容來,點頭應了一聲好。
雖是應好,但她卻仍是一聲不吭兒的。換藥的過程極為煎熬,等著重新包紮好繃帶,任念念早冒出了一頭的汗來。
醫生是有些不忍的,開口說道:“辛虧是冬天,注意一點兒不會感染。過幾天結痂會更難熬,到時候肯定會很癢。一定要忍著點兒。”
任念念擠出了一個虛弱的笑容來,點點頭應了一聲好。
醫生很快去收拾東西,待到要收拾好時任念念突然叫道:“醫生。”
醫生回頭看向了她,問道:“怎麼了?”
她笑笑,說道:“沒什麼。我就想問問您,會留下疤痕嗎?”
到底是女孩子,怎麼可能不在乎這些。醫生在心裏低低的歎了口氣,麵上卻是不動聲色的,說道:“我們會用上最好的祛除疤痕的藥,你別擔心。”
她沒有說會不會留下疤痕。
任念念點點頭,微笑著應了一聲好。
醫生又輕輕的叮囑讓她好好休息,這才端起了東西走了出去。
她離開後病房裏陡然安靜了下來,任念念閉上眼睛躺著,誰也看不出在想些什麼。
她問了些什麼自然會一字不漏的傳去於安河那邊,她的飲食原本就已十分清淡,這下變得更加注意了起來。
她在醫院裏的事兒她囑咐過不要告訴任天行,這些天裏,隻有齊青來看過她。於安河則是晚上時差不多都在,仍舊每天在她睡前給她讀故事,直到她睡過去。但不知道阿斐是忙去了還是幹什麼去了,一次都未見過他。她也未問起。
她身上的傷如醫生所說的那般,很快就結痂。癢的感覺比疼痛更難受許多,抓心撓肺的她忍不住的想要伸手去抓。
怕她會忍不住,於安河找了人一整天的看著她,不允許她去抓身上的疤痕。並讓醫生用了止癢的藥膏。
但藥膏的作用微乎其微,她仍舊癢得厲害。因為癢,她開始在夜裏失眠,人也開始變得暴躁起來,拒絕再在醫院裏呆著。
於安河倒是都依她,很快就給她辦理了出院手續。但卻沒有送她回任家,而是將她帶到了他的小院。
任念念出院時宋於和小家夥都過來了,小家夥放了假,這次過來會在這邊呆上一段時間。
大概是因為宋於早叮囑過了,小家夥並不像以往那麼皮,並不去碰任念念或是讓她抱抱,偶爾碰也隻是輕輕的。
宅子裏多了宋於和小家夥日子要過得快許多,宋於帶了好幾本烹飪的書來,開始學做甜點還有各大菜係的菜,每次都會拉上她一起。想讓她有事兒做不至於太無聊,雖然她也幫不上什麼忙。
不隻是如此,她有了固定的作息時間,早上七點宋於便會叫她起床,讓她看著小家夥晨跑,替他數他晨跑的圈數。
跑完後早餐已經好,便去吃早餐。
因為她忌口,大家的早餐都十分清淡,就連小家夥的也一樣。顯然是為了遷就她。
任念念不知道自己的心裏是什麼感覺,某個早上後對宋於說道:“阿於姐,你們不用管我。我的一份單獨做出來就行,不用陪著我吃。”
宋於詫異的看著她,說道:“沒有陪著你,是小家夥去體檢超重了,醫生建議吃清淡點兒。我最近正好也打算減肥,所以吃清淡再好不過了。”
她這話也不知道是真話還是假話,但這事兒就此作罷。
最難熬的結痂期終於隨著小家夥的插諢打科慢慢的過去,任念念在這期間裏一直沒照過鏡子。在完全能洗澡之後脫了衣服站在浴室裏,看到身上縱橫交錯眼色深深淺淺的肌膚,她雙手捂住了臉蹲到了地上。
她受傷的麵積太廣,即便用再好的藥,再怎麼忌口,又怎麼可能會一點兒疤痕也不留。
她以為她會掉眼淚的,但卻沒有。她一滴淚水都沒有掉,隻是也沒有再看過身體。
她看起來仍舊和平常一樣,但在夜深人靜時開始長久長久的失眠,完全睡不著。
宋於他們過來後於安河去忙他的事兒,都是早出晚歸的已很少見到他。以前她肯定會迫不及待的想要見他,但現在她則是刻意的避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