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曹嵐
一套藏式小院，在拉薩
八廓街買回幾盒香
嫋嫋向上的煙中
當一個地道藏民
一條電熱毯
一把藏刀
一隻指南針
一輛舊軍用吉普車
一條黑狗
讓他安靜地待在離天很近的地方
我見到他時
他的背包和越野車裏
裝載著生生死死
皮膚曬得像黑山石
低頭喝酒
抽劣質煙
臉上滿滿的高原陽光
物理學和生物學
解釋不了輪回和超生
金錢和名譽
隻換來禿鷲不食的黑骨頭
傲慢和知識
欲望和感悟
換得一生痛苦和片刻歡娛
而虔誠，信念
給了他歌聲，富足和笑臉
那天，他翻過第七座雪山
那天，在尼伯爾孩子的槍口下
他交出人民幣兩元
那天，他在納木錯湖看前世今生
那天，在零下二十度的山上
他凍壞一隻耳朵
那天，車輪忘了裝防滑鏈
前輪撂在懸崖上
那天，他喝醉了
一個富有的揚州女孩千裏趕來
給他端水
離開西藏剛兩天
他就哭著想回去
想冬天溫暖的太陽
想他的狗
想來自各地的流浪者
想大昭寺
想給他看門的女孩
揚州陰冷潮濕
骨頭裏生蟲子
高原太陽硬朗
風幹烈像漢子
他說他的家在唐古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