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1 / 3)

也不知道啤酒裏是不是摻了什麼興奮劑,讓那三個大腹便便的流氓,身輕如燕,跑起來跟脫韁野狗似的,在我身後窮追不舍,緊咬不放。我使盡洪荒之力,才算把他們甩出一段距離,代價就是有一陣兒沒用力呼吸過的肺葉幾乎都要爆炸了。

也是命運弄人。我,蘇安琪,兩個月前還是南島中學的高二學生,跟所有高中生一樣過著三點一線的平淡生活。誰能想到現在我卻在這荒草叢生的濱海新區,穿著紅色網球裙和白色運動鞋,跟幾個流氓玩賽跑。

跑的再急,也不能忘了係在腰間的那隻黑色腰包,摸摸還在不在,別跑丟了。裏麵裝著我全部的生活費。丟了,下個月的房租就沒著落,就得睡橋洞,連饅頭也吃不起。說不定,還真得折回去,懇求那金鏈大哥收下我,給他做扒蒜小妹。可我剛潑了他滿滿一杯德國黑啤,小妹的位置恐怕也保不住。

也算我倒黴。為一份尚算不錯的薪水,跟合租的小姐妹一起應聘了啤酒寶貝。啤酒寶貝,顧名思義,主要靠賣啤酒提成。每天底薪180,外加每一大紮啤酒提成10元,一天下來最少也能掙幾百塊。最好的是啤酒商還給安排了免費招待所,提供三餐。誰知道剛幹了幾天,就被那光頭花背大哥盯上。開始他還文明,除了買光我手裏的所有的啤酒,問東問西不讓我走,色眯眯的盯著不放,也沒什麼過分之舉。我並不想得罪他,胡亂應付一通,借故溜回宿舍睡覺,反正我的銷售額已經完成。可那天他大概喝冒了,也可能是獸性壓抑幾天爆發了,忽然死抱住我又摸又親。最可恨的是憑我高呼救命,那麼大的啤酒棚子裏,沒有一個男人吭氣,都裝沒看見。這種時候,也隻能自救,難道真得聽任他把我拖到小樹林裏?

於是我操起一大杯德國黑啤,潑在了那鋥亮的光頭上。濃黑的液體順著他寸草不生的花頭皮一道道流下來。趁著他們愣怔的片刻,我抓過一個啤酒瓶,狠狠砸碎,盡量讓自己麵露猙獰,朝著一時不知所措的大小流氓揮舞酒瓶,身體卻悄悄向外撤退。

一到寬敞的門口,我就撒開丫子,沿著那條路燈都沒有的小路狂奔。我最擅長的科目,一個是語文,一個是田徑。從初中開始,就是學校田徑隊的主力,代表班級把大大小小的田徑比賽參加了個遍,外號“小飛俠”,最好的成績是龍城市的高中組女子一萬米長跑亞軍。我邊跑,邊慶幸那天穿了這雙平底小白鞋,要是穿高跟鞋就完蛋了,隻能光腳跑,這麼黑黢黢的路,難保不踩到玻璃渣子。我跑的嗓子眼裏都泛起了血腥,頭暈目眩。已經是夜裏8點多了。中午那頓之後,忙到現在還沒吃飯。雖然我是跑遍南島無敵手的小飛俠,也耐不住空轉呀。隻剩下一個信念撐著我麻木的跑著,不能落到那幾個流氓手裏。不然,我在琴島舉目無親,誰會來搭救我?隻要跑出這段鳥不拉屎的鬼路,前麵就是車來車往的十字路口。應該能攔到出租車。

可惜我又失算了,雖然有幾輛出租車駛過,不是有人,就是根本不停。想想也是,我這麼蓬頭亂發,衣衫不整,在黑夜裏上躥下跳,一定像個女瘋子。眼見那幾個流氓又跟了上來,我絕望的閉上了眼睛。迎麵忽然來了一輛車。黑色大吉普,方方正正,大燈明晃晃,像個愣頭愣腦的小男孩。雖然難看了點兒,也沒得挑了,就它吧。我橫下心,往車的正前方一閃,擺了個大大的“大”字。姿勢雖然不雅了些,但能最大程度避免被撞死。車在我鼻子跟前十厘米處停下了,我本能的別過臉。車胎摩擦地麵,發出刺耳的嘎吱聲。高光晃的我睜不開眼。我拽開車門奮力跳了上去。

原先的計劃是:跳上車——姿態要輕盈優美,關車門,上鎖,一把抓住司機的胳膊,楚楚可憐的看著他,最好眼中閃著淚光,用顫抖的嗓音求救。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那吉普車底盤太高,我給狠狠一絆,輕盈的飛撲到了司機身上。確切說來,是我的上半截,結結實實砸在他的腿上。司機發出低沉的哀嚎,把雙臂架在胸前,躲閃著突如其來的進攻。慌亂中,我的雙手四處摸索尋找支點,想趕快爬起來。左手按在他肚子上,隔著薄薄的衣料,能感到腹肌像子彈袋一樣結實飽滿。不得不承認,手感不錯。而右手……我發誓不是故意的,按在了一個奇怪的團狀物體上。我像找到門把手似的,握著它爬了起來。隻聽司機近乎悲憤的喊:”小姐,你抓錯地方了吧!”

我回過神,像被燙到似的,驚呼一聲,連忙抽手,縮到副駕上。不忘把車門關上。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的臉已經紅成了熟蝦。這回不是丟臉丟到姥姥家,是丟到爪哇國去了。我可是連初吻都還留著的人哪。但是保命要緊,雖然羞愧到恨不得即刻棄車而逃,我可不能放走這來之不易的救命稻草。我捋了捋已經亂成雞窩的頭發,平複一下情緒,衝著那驚愕的臉露出招牌笑容。一定要笑開,露出八顆大牙。這幅樣子,說好聽點是天真無邪,說不好聽點,就是嬉皮笑臉,沒心沒肺。不過,事實證明拿來應付成年男性還是很管用的。比如遲到了求保安開大門,差一分及格求男老師給過……最好還要搭配適可而止的撒嬌,嬌滴滴的哼哼幾句,“哎呀求你啦!拜托嘛!”基本上都可以達到目的。上個月擺地攤被城管抓,就是放了這招,才沒挨罰,城管大叔看我可憐,還請我吃了碗牛肉麵。但見司機臉上露出了見鬼一般的神情。想想也可以理解,我披頭散發,妝容散亂,這幅尊榮恐怕真有點像香港電影裏的紅衣女鬼。他驚魂未定的說:“你,你,你誰啊?你要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