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如韻返回的時候,華林正緊盯著烏吉達周圍的動靜,她輕巧地在他身邊落下,悄聲道:“怎麼樣?”她的動作優雅而輕盈,也許是使用了仙術的緣故,她選擇落腳的樹枝連微小的最顫動都沒有,好像落下來的不是一個成年女性而是一片微不足道的落葉,她跟華林一樣,選擇了濃密的樹蔭遮蔽自己。這個地點是他們先前分手的時候就商量好的,不但有能看到相當範圍的製高點,還有除了幻術以外的其他可以隱藏他們身形的自然物品。
夷人不是沒有施法者的凡人,不管是華林還是肖如韻都同意借助蜃珠施展的幻術有被很快破解的可能,所以他們一早就選好了天然的隱蔽處。
華林還給她一個讚許的眼神,這幾乎讓她有了錯覺,蹲在樹枝上的不是個年幼的、第一次經曆這種可怕局麵的小女孩,而是個成熟老練的指揮官,和他的眼神一比她倒好像是個剛上戰場的毛頭了:“村民們撤退了嗎?”
“我已經發出了撤退的命令。”肖如韻沒有做更多的解釋,有些人可能固執地認為女仙官應該竭盡她的力量和生命把所有人一個不剩地撤到安全的縣城裏,但是她知道如果沒有仙家的保護,再高大巍峨的城牆在夷人的施法者麵前並不比紙糊的好上多少,何況她生來既沒有受過為了凡人不惜一切代價的教育,也沒有哪個許過同生共死的凡人在不遠處的岩頭村等待她的拯救,所以她所做的就是依照仙規,發出了“非戰鬥人員全員緊急撤退”的命令而已,至於那些村民是否聽從她的命令,那就已經不是她所關心的事情了。
她更關心麵前這支夷人軍隊,他們從哪裏來這點已經無關緊要,他們想要到哪裏去根本就是昭然若揭。她可以看到夷人的隊伍裏有人攜帶著新擄獲到的戰利品,那些手鐲、戒指和耳墜與夷人的首飾風格截然不同,也有人佩戴著他們從天知道哪個山村祠堂裏翻找出來的供刀、祭旗,胡亂地插戴在身上。她在古老的卷宗裏麵讀到過夷人的一些詞彙,不時地能聽到他們“古嘎莫”“古嘎莫”地叫著,知道這是夷人對祭司的稱呼,卷宗裏說:“玉帶夷呼施妖術者曰古伽莫,又曰恰恰。”,更多的她就聽不懂了,她可以肯定沒有人提到“國王”,這些夷人在古代的玉帶國被摧毀後看起來是陷入了祭司的統治,這對她而言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華林巧妙地操縱蜃珠施展著幻術,他將從岩頭村到縣城一帶的景色盡皆挪移到了岩頭村後的山峰裏,用縣城和村莊的圖景誘導著夷人改換方向朝他們來的地方走去,每一個因為錯誤地踏上了他們以為的平坦大路(實際上仍然是狹窄山路和陡峭山坡)滾落的夷人,他都及時地補上一幅因為跑太快而不小心摔跤的滑稽畫麵,讓其他的夷人粗心地以為那些哭號是企圖讓他們放慢爭奪戰利品的偽裝,又給前鋒增添了一些一馬當先衝在前麵爭奪戰利品的夷人幻象,引導著他們不假思索地加快腳步。
肖如韻略看了一下他的布局,幾乎嫉妒了起來,他一天前還不知道蜃珠和法器是什麼呢!盡管她知道身具天眼者無一例外都是上天的寵兒,能夠看到即使像她這樣的仙家女都看不到的東西,但是這……老天也偏心得太過分了吧!如果不是身臨戰陣,她肯定馬上要痛斥上天不公了,為什麼自幼修行的她需要用十天才能幻出一座房子,而麵前的小女孩隻用一天,試了一次就能施展出如此龐大又逼真的幻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