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挪開眼睛的結果是,另外一麵繪滿了邪異的無瞳之眼的白牆映入了他的眼簾!這次,占據牆麵大部分麵積的,是一隻已經被撕裂的、橫躺在牆麵中央的巨大眼睛,它的周圍,環繞著的大大小小的無瞳之眼與前一麵牆不同,俱是以橫躺的姿態繪製,白色的粉牆和黑色的炭筆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一瞬間,肖如詩仿佛看到了占據整麵牆壁的血之海洋,那些較小的無瞳之眼就是一具具腫脹腐敗、漂浮於血海之上緩緩流動的蒼白屍體,中間巨大的無瞳之眼則是倒映在這海麵上的,死亡的月亮!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從一麵簡單的隻有黑白對比的牆麵上看到這樣奇異的畫麵,在他過去的修行之中,眼力是極為重要的一環,作為家族的未來真仙,肖家在他身上從未吝惜過資源、道書和教師,所以,他都不用靠近這幾麵牆壁,就能清楚地看明這些繪畫所使用的顏料和筆法,隻要他想,他能清楚地指出牆上任意兩隻無瞳之眼是不是用同一支炭筆描繪的,畫其中一隻的時候用的是三筆還是四筆,同樣,他也能看出這些壁畫沒有使用任何仙藥——沒有使用過他見過,沒有用他聽說過的,甚至連凡人們都常常使用的珍貴材料都沒有,沒有朱砂,沒有金銀粉,沒有血液——既沒有人血,也沒有雞血,但是,它確確實實地對他的精神造成了非同一般的影響!而這種影響有沒有作用於其他的人呢?
“喵!”他足畔的靈貓忽然叫了一聲,這時候他才發現,方才斥責捕吏的夥計正瞪著他,而屋內吃喝的客商們也都停了手爪,一雙雙無瞳的白眼正齊刷刷地盯著他!
“哈哈。”就是屋內真的有幾個左道的妖人,或是一屋子妖魔鬼怪,肖如詩也會鎮定自若地祭出符咒、法器,逐一將其擊殺,或是幹脆逃跑,可是麵前的,分明都是凡人——但是,比外麵的凡人,又分明少了幾分生氣——肖如詩還從未遇到過這種情形,一時呆住了,不知如何應對。
那夥計上來,將他戴在頭上的草帽一把掀飛,罵道:“小要飯的,這裏是你來的地兒嗎?”
說完,連推帶搡,把肖如詩給推出了客棧,又連推了幾把,推得肖如詩一個趔趄,幾乎摔倒在對麵牆根下,才得意洋洋地以驅逐成功的,連屁股都翹起來的得勝姿態回了客棧。
肖如詩又愣了一回,才明白自己是穿得太破,被對方當作了乞丐,心中好笑之餘,越發驚訝了,那夥計和店中客商顯然不是什麼高人,那些一看就不對勁的壁畫又是出於何人之手?
他本不想十分冒險,可在對方明顯有問題,守衛又鬆懈的情況下,他認為冒風險還是值得的。
走到看不見客棧的遠處,他在征到了靈貓的同意後,將一道同目符書寫到了靈貓額上,然後待天暗了些,放出靈貓,讓它翻牆越屋,先走到客棧屋頂,向內一探究竟。靈貓依命後,就像一隻真的野貓那樣,先是沿著牆根走到客棧背後,再在四處無人時,攀上了客棧的牆壁,跳進了後廚,四處一張,這後廚與其他店家的廚房似乎也沒什麼兩樣,一樣有鍋有灶,牆壁熏得漆黑,沿牆堆了不少柴火,院中一眼石井,幾名幫廚的小夥計提水裝壺,撤盤洗碗,在前廳後廚間川流不息,一名大廚在灶上蒸著幾籠饃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