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往事(一)(2 / 2)

宗家曾因為謀反之罪被株連,很多人不僅不知道屍骨在哪兒,甚至連一件生前用過的東西都找不到。現下的墓地是宗玄奕讓人修的,都是按照族譜上的名字,立了空墓,連衣冠塚都不算。

墓地修得並不奢華,甚至連一些富貴人家的都比不上。可宗玄奕並不在意這些,若不是當初答應過父親,他斷然不會做這些無用之事。即便修了墓地,立了宗祠,那些死去的親人也不會活過來了。

他讓陳智等在外麵,一個人去看她。墓碑上的字刺痛了他的眼,他顫抖著手去碰觸,像是輕撫到了她。她的眉毛生得很好,如新月彎彎,看起來很甜美,很柔和。

以前他就喜歡用手指摩挲她的眉,她總是笑眯眯的,柔和的喚他“九哥”。如今,她再也不會出現在他身邊了,這墓裏,隻有森森白骨……

胸口一陣劇烈撕扯的疼,他靠著墓碑,用手緊緊捂住胸口,有水漬蔓延過臉頰,是很苦,很痛的味道。

你曾問我,這般對你,疼不疼?

又豈止是疼?你離開後我日日生不如死。我第一次開始懷疑,報仇,讓納蘭彥章家破人亡,讓他承受我當初的痛苦,值不值得?

你知道嗎?我恨自己。恨自己在逢場作戲的時候,愛上了你。可我又慶幸那個人是你,那麼好,那麼好的你。

我不敢想你,瘋狂的渴望後伴隨著徹骨的恐懼。午夜夢回,我從不見你對我笑,從聽不見你喚我一聲九哥,隻是一次次地看見,那隻箭刺穿了你。

你的衣衫染了血,和著淚混在一起,像一片汪洋,讓我走不出去,隻能一遍一遍承受著將要溺死的痛苦……

——

聽著宗玄奕出去了,納蘭錦繡緊繃著的那根弦才算鬆開。一放鬆竟發現膝蓋發軟,隻能去榻上坐著,就連身體都在控製不住的顫抖。

如果說她不恨宗玄奕,恐怕連自己都說服不了。她憤怒過,傷心過,絕望過,最終,所有的情緒都被時光撫平。她害怕見到他,害怕見到納蘭錦繡認識的任何一個人,害怕想起曾經的事。

那樣似乎就會讓那段記憶,竄出腦海,鮮明起來。不是所有東西都是想放下就能放下的。想不起來的時候,她就告訴自己,她是徐錦笙,那些關於納蘭錦繡的一切,早已經是過去了,隻要她不觸碰便不會痛苦。

而現在見了宗玄奕,她的恐懼,擔憂,還有徹骨的恨意便洶湧起來。是的,她恨他。她曾想過恨一個人很累,隻求生生世世不相見。可人活著便不能心如止水,愛難舍,恨更難舍。

“為什麼一定要出現在我的生活裏?為什麼即便我重新活了一次,還是擺脫不了你?”她喃喃自語,感覺頭疼欲裂。

往事,就這樣清晰的出現在腦海。

五年前,納蘭錦繡嫁給宗玄奕的那天,金陵城的街道被堵了個水泄不通。許多人都是慕名而來,為了能遠遠的看一看這名聞京都第一美人的身影,也為了她的身份,太傅納蘭彥章唯一的掌上明珠。

她是寧國的傳奇,不僅容顏絕世,小小年紀更是精通岐黃之術。三年前,瘟疫肆虐,舉國上下的醫者都不能拿出行之有效的方子,眼看著越來越多的人死去,整個金陵城都被死亡的氣息包裹著。

當時隻有十二歲的她,第一次向人們展現出了她的天賦異稟。一張以六味毒藥製成的藥方被遞到禦前,備受爭議。

太醫院資曆深厚的太醫集體摘了烏紗帽,口口聲聲指責,瘟疫尚有可控製的希望,這六味劇毒隨意抽出一種均可致命。殊不知毒和藥,乃是同宗同源,用好了劇毒能變成良藥,用不好良藥也能變成劇毒。

年紀甚小的她因為出身高貴,又深得父母寵愛,帶著些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銳氣。在太醫院尋了藥材親自煎好,當著所有人的麵喝了下去,結果自然是平安無事。藥方被試用,很快根治了瘟疫,挽救了整個寧國。因她容貌生得極美,市井便傳,她是神女轉世,拯救人脫離苦海的。

至此以後,金陵城所有的百姓都把她奉若神明。當今天子更是禦筆親封她為“寧安郡主”,“寧安”也就是“寧國安定”的意思,從封號就能看得出身份無上尊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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