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歌承認自己還在抱著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她知道他是為了複仇才離開的,可她仍然幻想著他有一會放下仇恨,不要回到她身邊,起碼要能夠找個地方好好的過日子。
可如今看來,他一如當年嘲諷仇恨的神色,瞬間打碎了她所有的幻想。
“血海深仇,我每日每夜都記得,怎麼可能會忘?”他眉目淩冽,和當年不顧一切離開時的目光一樣,仇恨至始至終都沒有放下過。
既然如此,李長歌也無話可。
拓拔衍忽然走近一步問她:“我知道你會過來,我也在這裏等了你很久了,我隻想問你一件事。”
他的神色過於認真嚴肅,李長歌頓時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總覺得這會是一個讓她為難的問題。
果然……
“你當年過的輔佐我稱帝,現在還算數嗎?”他一字一句問出的話,讓李長歌整個人都為之一顫。
舊事重提,兜兜轉轉他們又回到了這個話題。
李長歌給出了跟兩年前一樣的答案,沉默,即是代表否認。
無論是出於自己的判斷,還是家國情懷的考慮上來看,答案都是否認的。
當初先帝下的那道遺詔,之所以能夠毫不猶豫的將李恪冊封為護國大將軍,其目的正是在於借用他牽製李長歌,以此來讓拓拔桁失去最關鍵的一大助力。
都已經把事情做到了這麼絕的份上,李長歌還怎麼能夠不顧自己父親的安危,幫助他?
看著她這個表情神態,拓拔桁自然是知道了結果。
和想象中的一樣,他隻是唏噓了一聲,點點頭道,“我明白了。”
李長歌哽咽了一下,忽然不知道該什麼。
話到嘴邊,還是忍不住道,“收手吧……你明知道這麼做對你自己沒有任何的好處,可還是偏偏要一股腦的往裏麵衝,這得讓關心你的人有多難受?”
“沒有人關心我,”拓拔桁頓了頓,視線轉移到了她的麵頰之上,“從我母妃去世的時候開始,就沒有人關心我了。”
李長歌的身子瞬間僵住,抬眸神色不明的看著他,“那我算什麼?”
他的眸中閃過一瞬間的迷離,而後煙消雲散,“我給過你休書,是用你的名義寫下的,應該不會影響你日後再嫁。你那日拚了命也要護著他,想來,應該是感情還不錯吧。”
拓跋桁不知道自己這後半句話的意義在哪裏,隻是這些時日,他在京城中已經聽過不少的流言蜚語。
倘若沒有他的存在,怕是那兩人早就已經比翼雙飛了吧。
但他想錯了李長歌。
原本她滿心想著的全部都是要怎麼樣勸他。化幹戈為玉帛,可現在一聽這句話,好像之前她做的努力全都已經白費了。
“無情不過帝王家總是沒錯的,長歌不過是臣子,豈敢異想開的就要進入帝王家?”李長歌出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冰冷的像是淬了寒冰一般。
拓跋桁對上她的視線,又迅速的挪開,聲音如同遠山的雲煙一樣飄渺,“我給過你選擇的。”
選擇?
話不投機半句多,李長歌吞下滿腹的話,打定主意轉身就要離開這裏。
既然這條路行不通,那麼她就要換一條道路走才是,當務之急就是要趕緊安撫好那些使臣。
剛準備要走,忽然後頸一痛。
有個黑色的藥丸被丟進了她的嘴裏,入口即化,神智還清醒的最後一個瞬間,她沒有掙紮。
為什麼?
她想要問問他,但是這個問題最終被湮沒在黑暗當中。
拓拔衍的忽然動作讓她有些猝不及防,誰都沒想到他竟然會這麼做。
等到她再次醒來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了。
一大片無邊的黑暗像是有千斤重,全部都堆積在她的身上。
累,骨子裏麵都透露出一種疲憊的信號。
李長歌做了個冗長的夢,夢裏是她重生之後,所有發生過的事情。
那些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腦海中重新上演,仿佛是在讓她為自己的行為做一個評判。
事情能夠發展到今這個地步完全是超乎了意料的,李長歌隻能跟隨著心裏麵的自己走,無論對與錯。
漸漸的耳邊迷迷糊糊聽到了哭泣聲,好像有什麼人在她的耳邊吵吵鬧鬧。
她被這哭聲給吵醒了。
艱難的睜開沉重的眼皮子,被這外界的光線所打擾,就隻能通過那一點點微光才發現,是其歡一直伏在了她的床邊聲啜泣。
李長歌微微張了張嘴,長時間的昏迷對她的身體造成了極大的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