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裏,燭光搖曳,一道人影比我更快地閃身出了門,我看見那是餘光明,於是也跟著往門外走。
大黑被拴在門口,它激動地衝前方狂吠著,鐵鏈被繃得很緊,看他的樣子,就像平日裏它遇見了大野豬差不多。
這是從來沒出現過的狀況。
我有點心疼,隻有停了下來撫慰地摸著大黑的頭,眼睛卻目視著餘光明離去的方向。
很快餘光明就走了回來,他的身邊還跟著一個人,這不是爺爺又是誰?
我開心地喊著爺爺,正想走過去,誰知大黑吠得更厲害了。
它齜牙咧嘴地狂吠著,口水都流了出來,我有點害怕,隻好緊緊地抱住了大黑,在它的耳邊說大黑不要怕,那是咱們爺爺啊。
可是大黑在此時此刻狀若癲狂,發了瘋一般四肢往前刨著,不知怎麼的它就掙脫了鐵鏈,朝著爺爺撲了上去!
我大喊著不要,卻被甩在了地上。爺爺和我還有大黑,就是相依為命的一家人啊,它怎麼要上去咬爺爺?
“嘭”的一聲悶響,爺爺一拳砸在大黑的額頭上,然後大黑就趴下不動了。
“爺爺,大黑怎麼了?”
“嗯,它,睡著了。”爺爺麵無表情地說完,就抱起我走回了屋子。
從此往後,我就再也沒見過大黑,每當我問起這件事,爺爺總會說,大黑調皮,自個兒上山玩去了。有時我也會想,難道村裏的狗都跟大黑玩去了嗎?因為大黑上山玩了以後,村裏的狗就陸續不見了。
當天晚上,爺爺要和我分房睡,我開始是不願意的,那時我才八歲,膽子也小,爺爺也禁不住我耍賴。
可是到了半夜,好冷啊,爺爺的身體沒有一絲溫度,我挨得越近就越發抖,而且他渾身硬梆梆的,再也沒有昔日的柔軟,挨著咯得慌。
最後爺爺起身,幫我蓋好被子後,轉身就去了另一間房,我才漸漸暖和了起來。往複幾個晚上後,我就習慣自己睡了。
也是從那天開始,爺爺不再背著我上山打獵,而我則天天坐在村口的那塊大石頭上,等待著爺爺在傍晚時分歸來。
不過,我的厄運,也隨之而至。
理由很簡單,因為我是個沒爹媽的喪門星。
村裏的小孩,剛開始隻是向我吐唾沫的,大概是看我年紀小好欺負,漸漸地,就肆無忌憚起來,他們天天都打我,而且下手特別狠。
也不是沒向爺爺反應過,但他每次都說阿一,你打不過就別還手,忍忍就會過去。
就是這樣,一段日子以後,我又習慣了。
當然,我還是有個伴兒的,她比我少一歲,我叫她小蓮花,她爹也死了,由她媽拉扯著。不過她比我好不了哪去,中午村裏的大人都出去忙乎了,就會有隔壁村的野男人上門亂搞,她會被她媽趕出來。
一回生兩回熟的,我們就做起了好朋友,那幫傻帽兒因此更樂了,天天說我和小蓮花是一對兒,都是沒爹媽愛的小掃把星。
有天我又被打了,我習慣性地抱著頭蜷縮起來,默默地承受著,當時想的無非是好痛啊,這頓打快點過去吧!
我沒有試過反抗,因為我知道反抗沒有任何意義,就像爺爺說的,忍忍就過去了,再說我也早就習慣。
我認為,沒爹媽的孩子,受人家的欺負是理所當然的,雖然他們沒有錯,不過,我也沒有錯。
小蓮花站在一旁嗚嗚地哭著,突然,她不知怎麼的就壓在了我的身上,還嘶喊著你們別打阿一!
不過小蓮花沒叫幾聲,好像就睡著了。
被人打還能睡著?好厲害啊!
我雖然覺得奇怪,但也不敢亂動,任由拳腳都招呼在了小蓮花身上。當時我是這樣想的,要是以後挨打的話,小蓮花都壓在我身上就好了,她真是耐揍的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