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長棲站在斑駁宮牆的陰影裏,望著遠處堆瓊砌玉的宮殿。
白馬山下的耀京,是曆代風國國都的所在。從這裏望去,赤色的宮牆威儀,琉璃黃瓦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亮光讓人移不開眼。
人人都道,皇宮是底下最好的去處,風長棲身在其中這麼多年,並未品出半分好來。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那長巷的盡頭。
看著前方有影影綽綽的人影出現,她撈起裙擺轉身就跑。
她生在冷宮,不能踏出冷宮半步。若被發現了,怕是下個月的饅頭都要克扣掉一半。
一路跑回角落的破屋。
聽到動靜,床上的人睜開眼來。
風長棲捏起衣袖擦擦她額角,輕聲喚:“阿娘。”
床上的人兩鬢斑白,形似老嫗,麵容卻又分明才過而立,一雙眼死水微瀾,如同枯井,卻在觸及女孩時流露出溫柔之意。
“她來了嗎?”靠著女兒單薄的肩膀,婦人問道。
風長棲緊緊握住母親猶如枯藤般的手,道:“您別睡,她馬上就到了。”
她的話音才落下,門口就出現了一道纖長的影子。
來人高昂著頭,神情倨傲,即使身上穿著已經看不出顏色的宮衣,也半分不損她的氣勢。
她一眼就看到角落裏依偎在一起的兩人,眼神閃了閃,輕哼一聲,“怎麼?終於要死了?”
“你!”
風長棲氣急正要反駁,卻被懷中人製止。
“長棲,拿著這個,去太醫院請個太醫來。”婦人沙啞著嗓音,從懷中拿出一物,塞到她的懷裏。
是一個形製怪異的金簪。
她緊緊握著金簪,用力的點頭,轉身就向屋外跑去。
剛到門口,耳邊就傳來嗤笑聲。
風長棲回過頭,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那女人不以為忤,眼裏反而帶了些她看不懂的情緒。
婦人滿臉安撫笑意,擺手道:“無礙的,去吧。”
風長棲深吸一口氣,踩著青苔跑了出去。
阿娘生病了,她要快點請來太醫。
風長棲一走,婦人的咳嗽再也壓不住了,一聲大過一聲,鮮血順著蒼白的唇流下。
站在門口的宮裝女人身體動了動,一跺腳,走到床邊將佝僂成一團的人扶起來,皺眉道:“竟嚴重到了這個地步?!”
婦人神情灰拜,已是將死之兆,她聲音混沌嘶啞,“花瓏,我時日無多,找你來是有事相求。”
聽她這話,花瓏神情一僵,“沒想到皇後娘娘也有求我的一?”
聽到這久違的稱謂,婦人的眼中迸發出噬血的恨意,“當初你答應過我的話,你還記得嗎?”
花瓏聞言,眉頭微微一皺,“你放心,我既答應你,必然會護著她。”
得到她的回答,皇後鬆了一口氣。
“還有最後一件事,你務必要答應我。”
風長棲一路奔跑,半步不敢停下。
已黑的徹底,銅色大門緊閉,往日阿娘的告誡雖言猶在耳,但此刻也顧不得許多。
她心中惶急,玉白的手不斷拍擊大門,“有人嗎?有人嗎?救救我阿娘!有人嗎?”
偌大的宮城,有無數的嘴巴和耳朵,卻無人回應她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