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失去他的丫頭了,這麼多年來的擔驚受怕,在今日終於要告一段落。但是他不願意,哪怕擔驚受怕,哪怕千瘡百孔,哪怕體無完膚,他都不願意失去她。
她忍住不哭,往事使她的心堅硬如鐵,這一聲“丫頭”,在她聽來是如此的諷刺。
她仰頭大笑,飛身踹翻她不遠處馬背上的人,依舊穩穩的落坐於馬背上。青絲在風裏紛亂纏繞,猩紅的雙眼似利刃,一刀刀在他的心上劃出口子來。
她望著他,一字一句的,“戰場之上,刀劍話,認什麼親戚!再,我認識你嗎?哦,看我這記性,害我國破家亡的仇人就在眼前,我怎麼能不認識呢!”
字字如劍,句句剜心,在這場還沒開戰的戰役裏,他早已潰不成軍,一敗塗地。
長劍在手,勒住韁繩,她直衝著他而去,兩顆豆大的淚珠再次從他的眼角滾落,順著臉頰流下。他不躲不閃,眼睜睜的看著她的長劍刺過來,劍尖越來越近。
璟玉眼看劍就要刺進將軍的胸膛,將軍還沒有要躲開的意思,隨即飛身,挑開她的長劍。關暮遠怒吼璟玉“讓開”,璟玉又恨又憂心,哀求他,“將軍,您不能不要命啊!”
關暮遠一直看著她,對璟玉:“我的命,不足惜,若是我一條命能消除一個人的恨意,死,也值得!”話是對璟玉的,卻是給她聽的。
“嗬哈哈哈哈,你的命,確實不足惜!”話落劍起,她再次刺向他,他還是不躲不閃,他對她:“丫頭,我從未想過與你兵刃相見!你若是想要我的命,我給你就好了!”
她的劍跟她的人一樣僵愣在半空中,終是沒能忍住,一滴淚,無聲滑落,順著青絲,飛散在風裏。
她怒吼,“誰要你給?你不是將軍嗎?生的戰神嗎?舉起你的劍,跟我打,若是不打,我詛咒你,你愛的人,生生世世,不得好死!不得善終!”
璟玉被這句話嚇到慌了神,將軍愛的人是誰,她不知道嗎?她知道的,她這是在迫使將軍出手跟她打。
關暮遠萎頹在馬上,如同死了一樣,那句“我詛咒你,你愛的人,生生世世,不得好死!不得善終”如利劍一樣,早已將他刺的千瘡百孔。
他:“丫頭,你這是在誅我的心,你,知道嗎?”
她冷冷地問:“打還是不打?”她僵在半空的劍,再次婉轉,刺過去,璟玉實在忍不了了,他:“將軍,對不住了!”璟玉再次挑開她的劍,兩人拆了幾招。
那邊的將士一直沒停止戰鬥,場麵一片混亂。賀真害怕她受傷,也參入戰鬥,跟她一同攻擊璟玉。璟玉一邊對付賀真,一邊還要保護他那個心如死灰的將軍。
她挑準賀真跟璟玉打鬥的時機,策馬朝關暮遠的馬衝撞過去,兩匹馬似瘋了一樣奔出去。璟玉跟賀真急忙跟著奔過去,璟玉:“將軍跟夫人有他們自己的恩怨,還望軍師不要摻和!”
賀真愣在原地,“什麼夫人?”他捋了很久,終於明白了,他們成婚了。這一刻,心很痛,比刀劍砍在身上要痛上千倍萬倍,但是他還是想保護她,不管她做什麼,他都想一直站在她的身後。
在奔跑的途中,她對他吼,“不打是嗎?那你愛的人,生生世世不得好死、不得善終!就如同你的奶娘一樣,死不瞑目,死無葬身之地!”
關暮遠聞言停住,不敢置信,問她:“奶娘死呢?誰殺的?你?”
她:“是,我殺的,我要殺光所有愛你的、你愛的人!”
他問:“你就這麼恨我嗎?”
她忽地笑了,寒涼如冰地問:“滅國之仇,亡家之恨,你問我恨不恨?那你,我恨不恨啊?”
恨意四起,終是刀劍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