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著水桶,顧清一間一間的熟練打掃、洗刷,旋即用五六桶水在二十幾間陣屋門前豁然一倒,整個懲戒堂第四層瞬間變得幹幹淨淨,陣法卷走大廳漂浮的臭氣,蒸發多餘水分,連濕潤的空氣都變得清新起來。顧清叉腰喘出一口氣。
還好,剩下的大部分陣屋依舊保持著沉默,別辱罵顧清發泄,他們似乎根本不願多搭理顧清。
顧清收拾好手上水桶和布拖,算了一下時間,此時距離任務的結束限製還有半時辰。
“嗯,今慢了!”
在整個二十幾間需要打掃的陣屋中,唯有一間陣屋,顧清心裏打賭是關的一個大好人。
而這一間也是他今夜唯一還沒有打開的一間。
他走到熟悉位置,輕輕將陣門陣法解開,陣門在一片微光中緩緩凹陷露出一個把手,顧清毫不遲疑的邁步走了進去。
“珍先生。”顧清禮貌的清喊道。
然而當顧清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麵前本該空曠的陣屋裏,竟坐著一個半老的先生!
老先生半頭銀發,腰背挺直,一身緊湊的紅黑色布袍目若有威嚴雷光,精神抖擻扶膝而坐,麵對著顧清,老先生微微有笑容,似乎早就預料到顧清會來了。
如此精神的人,顧清何故第一眼就覺得是個先生?隻因顧清在這第一眼中,從老者的雙眸裏望見了他不曾在顧家楓巨城見過的景色。這是一種盎然的精神,宛如春潮噴薄而出,頃刻將顧清淹沒,頃刻使得顧清明白了麵前的人是誰。
顧清臉色仍然有些遲疑,但他向著眼前人依舊清亮的問道:“珍,珍先生?”
隻見老者微笑著向顧清點了點頭。
珍回雛,道號澤補雨,北域姬郡下,平秧縣縣令,一生從文亦從武,三十餘年前,就已是方身境最巔峰強者。
“前日你們顧家的人來過,以後不必再把我關在這裏了。”
珍回雛招招手,示意顧清到他跟前去。
顧清順從的走過去,珍先生直接從衣服兜裏摸出了一本薄薄的書,遞給顧清。
顧清接過書來低下頭一看,隻見書封整齊而青白,上麵並排寫了兩個黑墨色大詞,“江山”、“厚地”。
“這是什麼?”
珍回雛不等顧清翻開書看,就用自己的手掌壓在書封上,對顧清問道:“你的事情,為何也不曾對我講過?”
顧清抬頭愣住了。跟著就反應過來,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我要先生講的故事、先生的世界很精彩,我舍不得我的事情,珍先生你信不信?”
珍回雛答道:“我就信你一半。”
珍回雛道:“你想聽我給你講那些還沒有見過的地,你又害怕破境太難,怕我你是塊朽木,便不再理睬你。”
顧清一時啞口無言。
珍回雛又道:“老夫教過你什麼?”
顧清答道:“一,行下路要坐本心舍。二,下大道萬般為一通。”
珍回雛道:“琢磨透了?”
顧清點點頭。
珍回雛卻搖頭道:“我就信你一半。”
“老夫教你的明明是‘行不改性,才能萬般一通’!”
珍回雛將顧清手裏的薄書塞進顧清的懷裏,“你的從武資質太差,這輩子就算要從文,恐怕也難有什麼大成就,以後就好好在顧家的楓巨城,找個喜歡的人過上一輩子,免得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本書裏是老夫在閑暇的遊記,今日幹脆送給你,你看了便當漲漲見識。年少最有趣,裏麵多是些老夫年少時的事情,後來做了官,老夫可就沒時間管這等瑣事了。”
顧清聽著珍回雛的話,卻漸漸張大眼睛,似乎明白了什麼,然後又明白了什麼,直接問道:“珍先生以後去哪?回平秧縣?”
珍回雛道:“管好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