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沒過多久,烏翎便陰沉著臉從槍廠裏麵走了出來,麵上看不出一絲表情。
袁威庭忙走到他身邊,一把把他拉住,走到靶場的一處角落裏。
“烏兄,我也無意瞞你!這鬱金香絕對是要強過深紅的,但是為何隻看到製造局裏流水一樣生產深紅卻看不到生產這種無論怎麼看都要超過深紅的新式槍械呢?
李中堂固然深謀遠慮,但是……唉,積重難返啊!能夠鋪開攤子弄下偌大個製造局已經不易,每年撥款的那點清元能夠做什麼事?我們這些新軍本就是個燒錢的,更何況那吞金獸一樣的北洋艦隊?能撥付到製造局的錢款寥寥無幾,要不然怎麼我們大清居然自己養不出一個氣動工程師?實在是掏不出錢啊!
能造出深紅,已經是中堂拚了命的挪出了的錢了,隻要朝堂諸公沒有真正挨過這新槍的槍子,他們哪個願意開尊口,從皇帝和太後那裏虎口奪食?”袁威庭臉上毫無表情,似乎的與他全無幹係一般。
烏翎也算明白了,這清庭時日無多了!歐羅巴諸國恨不得一年裏沒有太陽東升西落,馬不停蹄地製造各種新式機械,強大自身,清庭卻指望太陽一不要升起,所有人都一起昏昏欲睡才好,唯一幾個睜眼看世界的人空有幹勁卻沒有支撐他們的財源,想要翻身讓歐羅巴諸國不敢覷清庭已無半點可能。
掂了掂手中的鬱金香,自嘲道:“可惜了這把槍!”
“這有什麼可惜的?賣給我就是了!前年我父從五十星旗國的一名商人手裏弄到了一條和你手中這把鬱金香頗像的槍,躲在書房裏擺弄,我這次拿回去一條一樣的氣動火槍,還不得眼紅死他!哈哈!”袁威庭拍了拍他的肩膀,旋即四顧,又附耳到他身邊道:“再給你透露個消息,我那兒有三台機器,其中一台正是造彈機。”
烏翎此刻早把其他的事兒拋到一邊了,趕忙問道:“什麼價錢?”
……
袁威庭換了一身常見的灰色長衫,烏翎則還是那身行頭,隻是臉上略微有些激動地神色。
兩人的目標是一處碼頭旁邊的倉庫。
這些倉庫是供南來北往的商人暫時儲放商品貨物的,偶爾也有一些商人帶著見不得光的東西藏身在這些倉庫裏,隻等有人願意接手便把東西拋售出去,拿上錢就上船跑路,至於這些東西的質量怎樣就看買家的眼力了。
袁威庭的家中頗為殷實,他一位叔叔常年在外奔走,也結交了一些朋友,這倒賣來的機械正是走的那幾位朋友的路子。
隻是這些機械來路不正,清庭對於民間私下擁有這些東西又管得緊,所以一直放在這裏,隻偶爾派上幾個熟根知底的工匠過來擺弄一下,倒騰出的東西也不往外兜售,隻用來護衛家中,或是供家族子弟私下練習。
這次其實也是本著結交一位“前途遠大”的工程師才把這些機器拿出來,否則這種東西誰願意外露,還不得藏的好好的?
這碼頭三教九流都有,看著亂糟糟,實則每一處都有暗哨盯著,這裏麵的人手不隻來自一家,隻要是有產業在這裏的,都私下出了力,與管理碼頭的幫派搭了線,他們的目的就隻有一個——維持秩序。
聽上去似乎很不可思議,但是往往這些喜歡刀頭舔血的人最愛立規矩,他們不怕愣頭青鬧事,就怕有人向清庭通風報信,反而讓那些披著官皮的流氓地痞壞了他們的營生,攪了大家的生意,擋了發財的路子才是大不妙。
故而袁威庭在其他地方謹慎微,到了這裏反而還勸烏翎放鬆一點,守著他們的規矩,這裏反而更讓人輕鬆。
七拐八拐的饒了好幾個彎,一名穿著整齊發辮垂在腦後的仆役看到袁威庭,立馬就迎了過來。
“主子吉祥!奴才給您請安了!”那仆役堆起笑臉,屈膝跪地。
“起來吧!前麵帶路!”袁威庭隨意地擺手道。
“嗻!”整個人如同弓著身的蝦子伸手側身給兩人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