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時分,發生在北門大街附近的大戰終於到了尾聲。

各條大街小巷的地麵上,全都堆滿了胡人士兵的屍體,用一句屍山血海來形容那是一點也不誇張。

這場從早上一直打到傍晚的巷戰,直接讓二十多萬胡人士兵減員到僅有不到三萬人還活著。

其傷亡之慘重,別說是近年之最,甚至可以說是自大厥立國這上百年來從未有過的慘敗。

反觀西北軍這邊,卻僅有數十人被胡人的弓箭所射傷,死亡人數到目前為止,竟然一個都沒有。

原本驍勇善戰、橫掃天下的胡人鐵騎,在火槍這種強大的火器麵前,已經完全成了被屠殺的一方。

尤其是在狹窄的街道上,受地形所限無法形成大規模衝鋒的胡人騎兵更是被火槍陣給徹底克製住了。

隨著越來越多胡人士兵被射殺,地麵全都是戰馬和胡人的屍體,這時候別說騎上戰馬發起衝鋒,根本連人都很難走。

在西北軍一排接一排的掃射下,胡人發起的任何一次衝鋒都是徒勞的,所有人都會在半路上被無情地射殺。

一波,二波,三波,四波,五波……

當這種徒勞的衝鋒持續了幾十次甚至上百次以後,他們原本以為漢人的火槍會像弓箭一樣,總會有射完的時候。

可是當胡人親眼目睹麵前的火槍陣在打了快一個時辰後,突然一起後退,把位置讓給後麵新的火槍隊時,所有胡人這才終於感受到什麼是真正的絕望。

原來每一條大街小巷裏,都配備了三支火槍隊,輪流作戰。

每一支火槍隊在快打盡彈藥的時候,會在隊長的指揮下統一後退,讓其他後備隊伍頂替其位置接著打,而他們就可以趁著這段時間好好休息以及補充彈藥、燧石等物。

因此根本就不會出現胡人想象中,西北軍火槍兵遲早會彈盡糧絕的情況。

最後實在沒辦法,胡人隻好用同伴的屍體搭起了一道道簡陋的阻隔牆,來阻擋西北軍的火槍攻擊。

打到現在,不僅身上帶著的箭矢已經全部射光,而且躲在屍牆背後的胡人士兵已經全部陷入到絕望當中,幾乎所有人都在麻木地等死。

就算是一向作戰凶猛的胡人,在親眼目睹自己的同伴猶如飛蛾撲火一般一波接一波地衝上去送死,卻沒能對敵人造成任何傷害時,也難免會產生這種濃濃的絕望感。

打了這麼多年仗,胡人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憋屈、無力的狀況。

躲在人群當中的大王子阿羅布,以及都統阿卡伊等軍方高級將領,此時也已經無計可施,完全不知該如何突圍。

戰事之慘烈與絕望,完全超出了他們的想象之外。

尤其是曾在宛州城外與謝家的三千火銃兵交戰過的都統阿卡伊,更是作夢也想不到,同樣是火銃陣,在謝家手裏和寧家手裏竟然會相差這麼大。

他們二十多萬大厥軍隊,竟然被這些火槍兵給活生生地屠殺到隻剩幾萬人的悽慘地步。

以後其他胡人大軍再對上西北軍的話,這仗還怎麼打?

這時候別說是他,就算是普通胡人士兵也已經看得出來,這場仗他們已經輸得不可能再翻身了,再這樣下去隻會全軍覆沒而已。

轉頭望著表情麻木、麵如死灰的大王子殿下,都統阿卡伊甚至有幾次忍不住想對他說:殿下貴為大厥王子,不如就降了吧。或許寧家看在您是大厥王子的份上,會饒您不死也說不定。

阿卡伊是大王子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大將,自然不想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主子就這樣死在這裏。

然而每次話到嘴邊的時候,他都說不出口。

他心裏害怕啊。

他怕殿下就算主動投降,也無法換來寧家的手下留情。

如果對麵是大魏軍隊的話,他一定會建議殿下這樣做。

因為大魏朝廷一向比較在乎麵子,如果看到敵方王子主動投降的話,那多半會答應收俘不殺的請求,這樣殿下日後就有機會被贖回大厥了。

用漢人的話來說,這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然而對麵可是鎮守西北上百年的寧家,對方會不會接受這個條件,阿卡伊心裏是真的沒有底。

萬一寧家鐵了心要殺光這裏的所有胡人,那殿下不僅沒能活下來,就連死後也要背負主動降敵的罵名。

這對於一個大厥皇族來說,那是多麼大的恥辱啊。

就在雙方僵持之際,與眾多胡人士兵一起躲在屍牆後麵的都統阿卡伊忽然看到西北軍那邊出現了新的動向。

上百個身材遠比一般士兵要高壯許多的西北軍士兵出現在各個火槍陣的前麵,並且每人手裏都拿著一個水桶一般粗大的橢圓形物件。

看到這些突然出現的彪形大漢,阿卡伊心裏隱隱感到有些不安,不知道西北軍又想搞什麼妖蛾子,但一定不會有好事。

阿卡伊的預感很快就應驗了,隻見這些彪形大漢在站定以後,紛紛從腰間拿出一根已經點燃的柱香出來,然後湊到那些大圓球旁邊不知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