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楓在遠處看得連連搖頭,賺這樣的辛苦錢,不僅收入非常有限,而且毫無成長空間。
再加上老爸腦筋死板,不懂得經營,也缺乏合適的宣傳手段,就算在這兒辛苦擺攤一年,恐怕也隻能掙幾千塊錢,對於改善全家人的生活實在杯水車薪。
陽光漸漸西沉,半個太陽已經躲入了天邊的雲彩裏,使得成片的雲朵白裏透紅,猶如天真孩童的臉蛋。
街上吹來徐徐涼風,道路兩旁的梧桐樹開始沙沙作響,一些枯黃的葉片隨著涼風緩緩飄了下來,臨近下班時點,街口的人似乎越來越多了。
思前想後很久,李楓決定不躲躲藏藏,直麵和老爸談一談。
想著,他徑直走向馬路對麵,來到了父親擺攤的那顆大樹底下。
“老板,這玩具怎麼賣啊?”李楓半蹲著身子,用手撐著膝蓋問道。
“三塊一個,隨便挑。”李萬民習慣性地接口道,但突然他覺得不對,一抬眼,才看到兒子李楓出現在自己的麵前。
李萬民的臉上一陣抽搐,臉色相當難看,隨即他很快恢複了平靜,長長地歎了口氣,說道:“兒子,家裏的情況你也知道,你媽已經下崗了,我的工作也怕要保不住。沒辦法,隻能掙點外快補貼家用。”
“爸,你辛苦了。”李楓從李萬民手中拿過紙扇,給他扇著風,蹲在了李萬民的身旁,“原來你不是去下棋,而是來這裏擺攤呢。”
“哎,本來是不想告訴你的,怕你分心。想必你也聽說了,爸的廠子很快就要改製,到時候說下崗就下崗,跟你媽一樣,現在不想點門路,隻怕到時候咱們一家三口都要喝西北風了。”李萬民皺著眉頭,長長地歎了口氣,眼神裏既是無奈又是迷茫。
李楓點了點頭:“隻不過這麼擺攤,確實太辛苦了吧。”
“有什麼辦法,你爸我當了一輩子工人,端慣了鐵飯碗,外麵的市場根本不熟悉,除了來這兒擺攤,還真想不到有什麼別的出路。”李萬民雖然很不想讓兒子知道這些,但是今天被他撞見,也沒有辦法,隻好把心裏話都說了。
隻是說完之後,他的心情越來越惆悵,覺得自己這個當爹的實在太窩囊,太沒有出息了。
“爸,這裏有賣糖葫蘆的,有賣冷飲的,還有賣漫畫書的,各式各樣,品類很多,你怎麼選了賣毛絨玩具呢?”李楓對這個事情有點好奇,畢竟老爸的選擇有些非主流,而且周圍其他攤位的生意明顯要比他好。
“我這不是什麼都不懂麼,進貨又怕被人騙,正好咱們鄉下老家不是有家玩具廠,你三叔就在廠裏上班,我就讓他幫忙進點貨。”李萬民很無奈地說道。
老爸就是個老實巴交的技術工人,雖然在工廠裏技術一流,但是由於常年在車間跟金屬物體打交道,思維也顯得跟金屬產品一樣硬邦邦的,有點與主流社會脫節。
再加上他不敢冒險,隻肯求穩,所以明明看到別的攤位生意比自己好,也不敢貿然涉足,而是選擇最穩妥的進貨渠道。
“三叔上班的玩具廠?”李楓這才想起來,自己的三叔李萬華曾經在鄉下的一家毛絨玩具廠上班。
老爸李萬民是農民出身,老家位於萬元鎮南橋村,距離仙湖市大概二十公裏的路程。
李萬民為人勤奮踏實,又特別會鑽研,所以早早地來到城裏國企上班,早年是家裏最有出息的一個。大哥李萬達,三弟李萬華就沒這麼走運了,都在老家南橋村務農。
南橋村是萬元鎮上的傳統經濟薄弱村,地理位置靠近水域遼闊的仙湖,交通長期不便,村民生活非常安逸。
大夥平日裏聚在一起,不是研究怎麼搞生產建設,而是湊齊四個就開一桌麻將,是遠近聞名的“麻將村”。
這種不良風氣不僅在村裏蔓延,而且還帶到了周圍的其他村子。甚至連萬元鎮上,也成了棋牌室遍地開花的奇葩景象。
21世紀初,我國經濟社會正在快速發展,正處於脫貧致富奔小康的關鍵時期,可以說誰隻要慢了一步,就有可能完全掉隊,更不用說原地踏步甚至往後倒退了。
“麻將村”的不良風氣引起了鎮裏的高度重視,為了搞活村集體經濟,鎮上還專門派領導進行指導,甚至積極向區裏爭取政策和資金的扶持,好不容易,在南橋村這個一窮二白的地方規劃建設了一個小型工業園區,指導村民轉型第二產業,增加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