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依舊時大時小的下著,大街上走動的人稀稀拉拉,多數人這種天氣都窩在家中烤著火休息,唯有巡街的士兵仍時不時出現在大街小巷裏。
玉長情捧著一隻小碗,碗中盛著熱氣騰騰的酪漿,捧在手裏暖乎乎的,讓她的手舒服了許多,這一路走過來薄汗是有,但更多的仍是凜冽的冷。
“那章富是怎麼說的?”玉長情小小啜飲了一口酪漿,微甜的味道讓她心情放鬆了下來,連帶著語氣都輕鬆了幾分。
侯飛也捧了碗酪漿飲下一口,覺得通體都暖了些許,搖搖頭失望的道,“章富叫來了巡夜的士兵,他們都說當夜未有意外,也不曾看到街邊有人凍死。”
當時他注意過章富的神情,緊張和初初見到他一樣,並沒有多餘的變化,侯飛想,大概他還以為他是去秋後算賬的吧。
玉長情眉眼一動,沒有意外?可陸生查過那婢子之死就在昨夜子時,而巧得很,當時有商賈起夜,正巧看到街上有士兵從那處巡街。
她嘴角輕輕一挑,真是稀奇了,士兵巡街章富這個巡街使也在,他竟然舍近求遠的叫了士兵過去詢問。
“侯飛,我剛才收到消息,當夜巡街的人之中,章富也在。”當最後一句話音落下,侯飛的神色已經變得極其微妙,二話不說起身就朝樓下走,連上前招呼的夥計都沒理會。
玉長情歎了口氣,起身示意苗兒結了銀子,她們跟上侯飛的腳步也往武侯鋪去。
武侯鋪裏被叫過去的三人滿臉不知所措的從屋裏往外走,卻第一眼看到已經走了一會兒的大理寺侯少卿又急匆匆的闖了進來。
三人更是一陣茫然,不是已經問過話了嗎,怎麼又折返回來了。
侯飛沒管幾人的茫然和不知所措,張口就問章富在哪兒,三人還沒回答,就從武侯鋪一個房間裏傳出一陣淒厲的慘叫。
一聽到這聲音侯飛頓時整個人就不好了,想也沒想朝那房間衝去,心裏不好的預感越來越濃重。
玉長情緊隨侯飛的腳步走進武侯鋪,連對她行禮的眾人她都沒來得及看上一眼,快步往慘叫聲發出的地方走去。
將將走到屋門外的台階上,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從門口直衝出來,讓玉長情忍不住眉頭緊皺,這才不過安靜了半個月左右,難道又要再出人命案了嗎?
深吸一口氣,她提裙走進屋門,看到侯飛正站在屋子中間,兩眼直直看著一側隔斷後的地方,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章富正圓瞪雙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玉長情第一時間在屋中看了一圈,窗戶緊閉,門應該是侯飛剛才推開的,屋中擺設簡單,不可能有人藏在其中而不被人發現。
她又看向仰躺在氈子上的章富,他腦袋以一種詭異的姿勢歪向一邊,顯然被人扭斷了脖子,周身有大片血跡。
玉長情走近仔細一看,那些血竟然是從他四肢上流出的,他手腳筋都被人一刀挑斷,大股大股鮮紅的血液自他身上流出,把身下的氈子都給染成了紅色。
“侯少卿,讓大理寺來人查看吧。”她皺眉看著章富的傷口,又是這樣的刀法,難道真的是竹吟?
這刀傷她沒看錯的話和常貴人手臂上得很像,但卻比常貴人那一刀更為精妙,分寸拿捏的十分好。
侯飛神情凝重之中略帶憤怒,轉身朝外麵吼了一聲,“去個人到大理寺,讓他們帶上仵作過來。”
站在門外的三人不敢有絲毫遲疑,忙不迭走出去一個往大理寺跑,剩餘兩個遲疑著要不要進去,可聞到那血腥味兒,到底沒提起膽子來。
“你覺不覺得這刀傷很眼熟?”玉長情低聲問侯飛,他們倆都是習武之人,對於查驗傷口多少都知道些,且以她看來,侯飛的功夫算是不錯的,查驗傷口應當更不錯。
這一點玉長情還真是料想錯了,侯飛確實會查驗傷口,但卻不是因為習武,而是在青州任青州法曹時學會的,當時青州刺史還十分調侃的說他到青州就是來扣仵作老底的。
“是很像,但應該比煙籮強。”他想起被一杯毒酒賜死的煙籮,忍不住就想搖頭歎息,他實在沒想到,常貴人那般深居簡出的人,竟然會做出這麼大膽的事。
侯飛深吸一口氣,鼻間慢慢都是血腥味兒,但他此時顧不上這些,開始在屋中四處查看,但一圈下來他神色變得十分古怪。
玉長情注意到他的變化,目光慢慢移到了屋頂上,剛才在屋中沒找到有人來的痕跡後,她的目光就落在椽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