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昊一有些委屈，正想說明一下這也不是他的錯，一扭頭見人家已經下去了，忙不迭也朝屋頂一側陰影處爬過去，那裏放著的梯子才是他的。
等他順著梯子下去，陸生人已經不見了，屋裏屋外就剩下他一個。
“月色也不怎麼好，瞧瞧我，多孤獨啊。”薛昊一嘟囔了一句，轉身進屋關了門，但人卻沒敢就這麼睡了。
他睜著眼睛一直等了將近兩個時辰，看著外麵的天都要蒙蒙亮，院子裏傳來一陣腳步聲，看樣子還不止一個人。
薛昊一皺眉，是陸生回來了，還是廣陵縣令想玩什麼花招？
屋中的燈他一直也沒點，這會兒正好，下了床急急穿上靴子，就貓著腰躲在窗戶下往外看，來人正對著他，可惜他卻什麼也看不清。
左右看了看，剛才聽腳步聲，至少來了三個人，怎麼就隻看到了他一個。
薛昊一心下奇怪，窩在窗下不敢出聲，那人能深夜進了廣陵縣府衙，一定是個高手，就是不知道是江湖的，還是軍營出來的。
就在此時，門被人緩緩推開了，細小的吱呀聲聽在薛昊一耳朵裏，說不出來的刺耳，他一動不敢動，生怕讓來人知道他躲在窗下。
那人徑直走到屋中桌子前，似乎在做什麼。
薛昊一覺得奇怪，這人怎麼一點沒闖進別人房間的覺悟呢，大大咧咧的，搞得他覺得自己才是個小毛賊。
片刻後，突然出現了光，蹲在窗下的薛昊一一愣，我去，這連燈都給點上了，他們這到底是做什麼？
“薛侍郎蹲在那兒做什麼？”點燈的人慢慢轉過頭，神情古怪的看著還蹲在窗下的薛昊一。
“是你？！”薛昊一一驚，一下子跳起來，但他還沒激動的直接衝過去，是敵是友還沒分清，他這會兒不能輕舉妄動。
季傑勳很快整理好臉上的表情，一個長揖到底，禮數十分周全，看的薛昊一一愣一愣的，他好歹是揚州別駕，與他實在用不著這麼規矩的大禮。
“薛侍郎救救我揚州百姓，季某給您跪下磕頭。”他說著作勢就要跪下，這回薛昊一不敢托大真讓他跪了。
“等等，別駕這麼說是什麼意思，薛某隻是來揚州遊玩，回頭還會去別的地方，真不是巡察禦史，怎麼救揚州的百姓。”
薛昊一說完不給季傑勳開口的機會繼續道，“再者，我一路行來看揚州的百姓過的都十分富足，何來救這一說？”
揚州是真的富足，一般百姓家看起來也都十分不錯，除了魯家和他見到的兩位官兒，實在談不上需要人救，且還是他一個請假出門玩兒的公子哥兒。
季傑勳早料到沒那麼容易，但這幾日觀察下來，他們確實和廣陵縣令及刺史不是一夥兒，東都也傳來消息，說這兩人之前都追查過東都那件大案，似乎還關注上了一些揚州女子。
他深吸一口氣，頂了頂心神，決定開門見山，“薛侍郎不必對我多有戒心，我雖是揚州別駕，但我並非刺史的人，這些年看他們在揚州為非作歹，實在是……”
季傑勳歎了口氣，若非他出身寒門，人微言輕的，他斷然不會坐視不理，如今有東都來的貴人，說什麼他也要把揚州的真實情況捅到陛下麵前去。
薛昊一皺了皺眉，他在想季傑勳知道揚州內裏的事兒知道多少，也在觀察著他，想知道他的話有幾分可信，人有幾分可信。
“揚州刺史夥同廣陵縣令販賣女子，以此牟取暴力財富及各處情報，你們來之前就已經有人送了消息，所以不管你們做什麼，他們都不會信你們隻是來遊玩。”
季傑勳知道眼前這位薛侍郎不會輕易相信他，若換做是他，他也不會輕易放下戒心，但他今晚來已經是冒險，絕不能無功而返。
“薛侍郎你可以什麼都不用說，你隻用聽我說。”他頓了頓繼續道，“魯家是刺史的一個斂財利器，他們這些年將各處貧苦家的標致女孩兒強硬買下，然後送去魯家訓練，合格的就會被送去各地給官家富商做妾，不合格的就送去青樓妓館直到死去。”
季傑勳說到這裏臉色已經十分難看，他見過不少，他也想辦法救出過不少，但他到底隻是一介寒門，銀錢與權利都隻有那麼點兒，根本無法從根本杜絕這樣傷天害理的事兒。
“十幾年前從揚州送去長安數十個美貌女子，如今還活著的卻沒幾個，但她們卻個個活的十分精彩，長安和東都的動靜，我們這位刺史說不定比就住在那裏的人還靈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