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生思索片刻,幾不可查的點點頭,昨夜那東西已經給揚州主事的看過了,就算揚州刺史有心留他們,怕也不是那麼容易了。
“那好吧,我就先去看看,我還是那句話,地方政務我一個京官實在不便多加插手。”薛昊一在廣陵縣令麵露喜色之前把話一並說到位。
廣陵縣令臉上的喜色一頓,便立刻又是滿臉堆笑,“好,那薛侍郎這邊請。”
隻要人肯定去,就算不多加插手,隻要把這事給旁敲側擊的解決了,也是可以的,他要求真的不多啊。
一行人很快到了魯家所在的街道,兩麵商鋪大半關了門,不少人從樓上探出腦袋來看熱鬧,這麼一個大戶就這麼沒了,確實很引人好奇。
薛昊一剛走進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兒就直衝進鼻子,他立刻皺起眉來,這麼重的血腥味兒,比當時在東都徐氏花匠家密室裏聞到的還濃,這得死多少人啊。
“魯家一家統共多少人?”他這時才想起來,他對魯家人數還是一無所知,隻知道女兒眾多,其他的並不清楚。
廣陵縣令想了片刻,給出了個十分籠統的人數,“大概百十來口吧,魯家雖說是個商賈,但卻是個興旺的,家中子嗣十分眾多,姬妾也十分眾多。”
這話說的很隱晦,薛昊一聽的心裏明白,這些所為的女兒,怕就是季傑勳口中被販賣得來的女孩兒吧,百十來口,她們占了多少呢?
“百十來口,無一幸免?”他聽著這麼龐大的數字,不由汗毛都豎了起來,一夜之間屠殺百十來口人,這凶手的凶殘暴虐可想而知了。
廣陵縣令搖搖頭,他昨夜就查看了,無一幸免,連尚在繈褓裏的幼兒都沒能免了這屠殺。
薛昊一皺了皺眉,側頭去看陸生,發現他麵色淡淡的,似乎一夜之間死了百十來口根本不算什麼大事,犯不著大驚小怪的。
他轉念一想,也是,陸生驗屍手法那般老道高明,手下摸過的屍體沒有八百也有一千吧,這點人數確實不算什麼。
“可查到了什麼,又是怎麼發現這事兒的。”薛昊一問了兩個不想幹的問題,廣陵縣令愣了好半晌才明白他這問的都什麼。
抹了一把額上的冷汗,廣陵縣令趕緊說道,“現場留下的東西不多,隻能大致判斷是殺手所為,至於怎麼發現的,死了這麼多人,宵禁巡街的士兵聞到這麼濃的血味兒就查看了。”
殺人的時候沒看到,等人死透了才循著味兒找來,他都不好意思說,但不說又怕這位侍郎大人不肯施以援手。
薛昊一嘴角微微抽了抽,循著味兒來的?這也……
他清咳了兩聲,繼續往裏走,穿過大廳到後院,果然看到不少還沒來得及幹凅的血跡,陰森森的,將整個魯家襯托成了地獄。
“一介大商人,這宅子就修建的令人佩服。”薛昊一先看了下四周,地上不少勾勒出來的人形,想必屍身已經都收斂到了後院中,但即便滿院血跡狼狽不堪,仍然掩不住魯家的財大氣粗。
廣陵縣令沒接話,隻幹笑了兩聲,似乎魯家的事兒不管多少,在他嘴裏那都是禁忌一般,一個字都不願意多說。
薛昊一對季傑勳那日說的話又相信了幾分,魯家果然是這利益鏈最好的工具,隻是這位廣陵縣令似乎隻當了個炮灰的角色。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剛來廣陵縣的時候,以為這位縣令深的揚州刺史的器重,輕易就能把刺史給請來。
可如今待得久了之後,覺得這縣令知道的不多,但做的事兒卻是十分多,魯家販賣幼兒女童的事兒,他怕是也插了一手。
以官員身份參與到這些事兒中,揚州刺史的用心可見一斑,也隻有廣陵縣令自己不清楚自己的處境吧。
不,或許現在他已經隱隱感覺到了。
在院中先查看了個大概,除了細小的血跡外,沒發現什麼別的蛛絲馬跡,薛昊一便請縣令帶著他們去看屍身。
這種事兒不是他最擅長的,但架不住身邊有位高手,所以在進到屋中的一瞬間,薛昊一對陸生的態度就十分恭謹,惹得廣陵縣令頻頻給出側目。
陸生也不理會他的故作姿態,麵無表情的朝最近一具屍身前走去,伸出手抬起白布一角隻看了一眼,轉身又往下一個看去。
如此這般看了三四個,他麵色變得十分凝重,“死者傷口極為細小,但卻都足以致命,流出那麼多血的原因隻不過是因為死的人足夠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