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太子李承乾的謀反跟許多人不同,他算是唯一一個謀反仍被皇帝保下不死的皇子,太宗對他的父愛當真是無人可及。
即便是當年的濮王李泰,單單是萌生了謀逆之心,就被太宗硬生生送出長安,送去了均州鄖鄉縣,直到在鄖鄉縣一命嗚呼。
玉長情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話,她突然想起父親好幾次都說他心中埋著一個秘密,等她長大了就告訴她,那秘密難道就是這個?
侯飛幫她把椅子扶起,看著她如同木偶般僵硬的坐下,臉上看不出是悲是喜,隻覺得有些淒然。
“揚州的事阿木會後續跟進,薛侍郎就先回府休息吧,至於之前的案子,武後已經知道的很清楚,謝媛兒隻要一回東都便會被監視起來。”
是的,隻是監視,武後知道的比她想象的多的多,早在薛昊一入宮陳述案情的時候,武後就已經知道了謝媛兒其人。
侯飛和薛昊一都嗯了一聲,自第一樁案子到現在,他們越來越深入,同時某些不能碰的的禁忌也越來越多。
直到這次,其中牽扯已經不是高官嬪妃那麼簡單,這關係到皇族秘辛,隱太子李承乾及武後大女兒之死啊。
三人默默坐了會兒,便各自起身離開了大理寺。
玉長情直接回了頤王府,她按照小時候記憶裏父親玉方鴻說過的一次密道機關鎖的開法,當真打開了一處牆壁後的暗格,裏麵隻有很小的位置,放著一本折疊好的奏疏。
看著那本朱紅色的奏疏,玉長情的心都在顫抖,她果然找到了這些看似戲言的東西,那今日薛昊一所說的話便是真的無疑了?
閉了閉眼,手指有些微微顫動的把奏疏打開,入目第一行字便是熟悉的筆跡,寫著吾女諒解父心。
看到這一句玉長情最後一絲僥幸也沒有了,是真的,她真的是隱太子李承乾的女兒,所以自小眾人對她就特別照顧,母親肯為了她甘心赴死。
她合上奏疏,將機關恢複到原位,又點了燭台把手中奏疏一把火燒了個幹淨,這才緩步從寢室走出去,迎麵便看到了一身水色棉服的玉妃泠。
她靜靜立在院中,微微垂著眼簾,不知道是在沉思,還是不想看見她。
“長情,外間傳言可是真的?”玉妃泠沒等玉長情開口,語氣幽淡的問道,自小她就受盡萬千寵愛,陛下連見都沒見她一麵,便下詔封了她為郡主,同樣是頤王府的女兒,她便隻能是庶女白身。
那時候以為她是父親最愛女子所生的女兒,既然娶不了那女子,對心愛之人的女兒好些也是應該的。
哼,她在心中嗤笑一聲,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她原本就是李家人,有這樣的封賞再正常不過。
玉長情清楚的看到她眼神的變化,她的沉默讓她已經知道了答案,什麼時候玉妃泠也變得這麼聰明,這麼懂得看人眼色,還是她一直都是這樣。
“我先走了。”玉長情深吸一口氣,抬腳就要往外走,今日若不是來證實,她一定不會輕易再踏進西院。
玉妃泠看著經過自己身側的人忽然一個轉身,“既然你並非我玉家子孫,還請你今後莫要管我玉家的閑事。”
她已經徹底明白過來,這麼多年來,她和母親被人利用了,弟弟秋遠和母親都是被那人故意舍棄,她就是幫凶。
沒等來玉長情的回答,玉妃泠無力的蹲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臉,她想到了湖邊殺人滅口,她想到了後來一步步讓秋遠犯下大錯的事,想到了那個自揚州來的婢子。
都是她們的錯,也幸好大哥那時已經有了自己的主見,否則他會不會也和秋遠一樣,落得萬劫不複的下場。
安安穩穩一天過去,玉長情一夜沒能好好合眼,第二天一早就被大理寺的人給請了過去,說是有人死在了城牆根兒。
又死了一個,前麵才算是剛結案,怎麼又有人死了。
玉長情收拾好心情,侯飛差人叫她過去,肯定是有原因的,或者死的人跟前一陣子的案子有關聯。
她帶著苗兒乘馬車到了位於東城的永通門城牆下,哪裏已經圍滿了人,大理寺及河南府的衙役正在四周疏人群。
“永通門這裏平日很少有人經過,今日這是怎麼了?”玉長情皺了皺眉問,苗兒立刻一臉你這都不知道的懷疑模樣。
“再過幾日就是年關,從這裏到城外祭祀比較近,不少百姓都會從這裏出城。”整一年中,也就那麼兩三次永通門會這麼多人。
苗兒伸著脖子往裏看了看,一眼就看到一灘血跡,照那血跡的麵積來看,這人肯定不是立刻死,而是一直流血給流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