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鍾家的見麵,安排在六月的最後一天。
清早,舒氏就帶著女兒,乘坐馬車去蓮佛寺。因為有上次的教訓,這次舒氏做主,盡量安排得低調些。
寧君瑟今日穿了一件白底繡並蒂蓮,青色滾邊的長裙,配上淡粉色蓮子繡鞋,可謂濃淡相宜,俏麗中透著端莊的韻味。
蓮佛寺在城外二十餘離地的蓮花山,那裏的夏日特別涼爽,是個避暑的好去處。
馬車得得地出了城,寧君瑟心情頗好,與娘有說有笑。
窗外,時不時跑進一朵正開的蓮花,紅的白色,亭亭玉立,教人欣喜。蓮花山附近的居民都不種水稻,全部種蓮花,秋天收了藕,就送去城裏賣,生活過的還不錯。
蓮花叢中,時不時有輕舟蕩漾。采蓮的小姑娘帶著竹葉鬥笠,哼著小調,蕩開槳柄,附近的蓮花蓮葉一片搖曳,美得跟畫上似的。
兩家都約好了,在蓮佛寺上完香以後,大家一起喝僧茶。
蓮花山往後還有不少山巒,高入雲端,有不少野生的茶葉。僧人們春夏無事,便上山采藥采茶,權當修行的一項。
寺內有極擅長製茶的僧人,做出來的茶清淡而奇妙,與別處迥然有別,是以被稱為“僧茶”。
入了賓客休息的院落,早有一名三十來歲,穿一身半舊褶子,說話幹淨利落的仆婦在門口等候。
“請問是國公府上的夫人和小姐麼?”她見來人儀態衣著皆有些不凡,是以詢問。
舒氏點點頭。
心道,果然是個知禮的人家。
仆婦瞧了一眼寧君瑟,做了個裏麵請的姿勢。
鍾夫人已經領著兩個女兒,在內堂等候多時。此刻聽說人來了,都忙著起身相迎,簾子撩開來,先走進來的是舒氏。
雖說快三十的人了,走起路來還是那麼聘聘婷婷,跟二八少女似的輕柔纖細。
“這位便是國公夫人罷——”鍾氏走過來,行了個禮。
“快快莫要客氣。”舒氏忙將人扶住。
鍾氏細看舒氏的容貌,心裏暗暗點了個頭,果然絕色容顏,溫婉大方。國公爺眼光好。
“蓁蓁見過鍾夫人。”寧君瑟緊跟著進來,行了個小輩禮。
那邊鍾家的兩個女兒,也一並走到前頭,與舒氏見禮。眾人寒暄一陣,入座,泡茶。
“孩子的小名叫蓁蓁?”鍾氏的目光溫和中透著一股子嚴厲,悄無聲息地打量著寧君瑟。
寧君瑟端了一隻梅花杯,偷偷瞧了瞧對方。
鍾家的兩個女兒,生得倒還水嫩,規規矩矩的,往那一坐,目不斜視跟木雕似的。
未免有些刻板。
寧君瑟心想,一麵偷偷去打量自己的“未來婆婆”。年紀比娘略大些,但看著卻是個三十五六婦人的形狀了,顴骨微高,眉毛很淡,大概為了見客,臉上略施了些粉黛。
看得出年輕時也是個美人胚子。
一個小丫頭在旁邊負責沏茶。
淙淙的茶水聲回蕩在空間裏,與這寺廟的清幽融為一體,聽著讓人心靜。
鍾氏越打量寧君瑟,心裏卻越不滿。因為與她心目中的名門閨秀差之甚遠。
寧君瑟生得好看,可也未免太好看了。雖說有一身端莊的衣服壓著,初見隻覺得這姑娘跟花朵兒堆砌出來的似的,可看久了,一抬首一低眉,似乎都透著別樣的風流媚態。
那眼波跟水做的似的,顧盼間,簡直把人的魂都勾起了。
兒子還小,若真娶了這般妖精似的女子回家,那身子骨吃得消?還怎麼勤奮考取功名?
“娘,兒子來給您請安。”這時,外頭響起鍾子錄的聲音。
“是錄兒嗎?車馬都安頓好啦?”鍾氏隔著簾子,不動聲色地問道。
“回娘,按您早起說的,安頓妥當了。”鍾子錄抬起頭,透過細細的簾子,往裏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