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小野弟弟的秘密(2 / 3)

塗牽牽愣了兩秒,然後就被他氣笑了。她看著聞野,有點無奈地歎了口氣:“你弟比你有出息多了。”

聞野站起身,習慣性拿食指輕輕擦了下鼻尖,抬頭看向夜空,無聲地笑了。

塗牽牽用胳膊肘撞了撞他:“明年的煙花交給我來點,說好了,誰慫誰是小狗。”

老太太站在台階上笑得合不攏嘴,拍著手大聲說:“好!”

聞天也緊跟著拍手:“好!”

聞野是最後一個做出回應的。他點了點頭,看著塗牽牽的眼睛,在煙花綻放的怦然聲中,輕輕地允諾給她:“我也會像保護小天一樣保護你。”

對於這句不怎麼像是承諾的承諾,或許常人都不懂,甚至會不以為然,而這幾個字裏所包裹的重量,塗牽牽卻清清楚楚,那是怎樣一份純粹和赤誠。

——

老家興守歲,房間裏所有的燈夜裏都不許熄滅,家人要守在一起跨年。放完煙花沒多會兒,聞野和聞天就被徐素棉喊回家了。塗牽牽守著老太太窩在沙發裏看春晚,有一搭沒一搭地貧嘴閑侃,茶幾上很快就磕了一大堆瓜子皮。

十一點半剛過,塗牽牽的眼皮就開始打架了,老太太看了她幾眼,從裏屋抱出來一條毯子給她蓋上,順帶往她膝蓋上敲了一下:“不許睡!”

塗牽牽抱著毯子哼哼唧唧地耍小性子:“您就假裝我沒睡嘛!我眯一會兒,十一點五十九的時候您再喊醒我,我保準在一分鍾之內睜開眼。”

老太太不吃她這一套,往她手裏強塞過來一個蘋果:“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兒?”

“我每天都是在不停忘記各種事情中度過的。”塗牽牽撇了撇嘴,還是強撐著精神坐起來,兩手拋著蘋果倒了幾個過兒“我忘記跟您說新年快樂了,也忘記給您要紅包了。”

“你這丫頭,”老太太無可奈何地指了指她,“真忘了就算了,我還不願意跟你說呢。”

塗牽牽把玩蘋果的動作慢慢停下來,指尖點了點太陽穴,蹙著眉頭道:“我好像記起來了,我真的忘了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

她說著話就四處摸索手機,在備忘錄裏翻了半天,終於找到半年前自己寫下的待辦事項:回家找奶奶詢問小野弟弟的秘密。

及此,塗牽牽的精神頭立馬回來了。她盤起腿,端端正正地坐直身體:“我準備好了,關於我小野弟弟的秘密,您可以開講了。”

“我是看你也長大了,不像前幾年那麼莽撞了,才琢磨著告訴你。”老太太歎了口氣,“小野這孩子啊,不是你那個阿姨生的,小天才是。”

塗牽牽被這個始料未及的秘密轟炸得大腦直接短路了,完全反應不過來自己聽到了什麼,瞪著眼睛愣愣地看著老太太。

“他爸媽離婚了,然後徐阿姨是他爸後來娶的老婆,”塗牽牽好不容易才重新組織起思路,“然後徐阿姨就不喜歡小野,小天是她自己生的,是這樣的嗎?”

老太太搖了搖頭,麵露不忍:“小野是他們抱來的孩子。”

“抱來的?”塗牽牽再次震驚了,過了很久才呐呐地問,“領養的嗎?那小野的親生爸媽在哪裏?”

“誰知道呢,”老太太摸了摸她的頭發,“你徐阿姨一開始身體不好,自己生不了小孩,又著急想要個孩子,什麼中藥、西醫、偏方的都試遍了也沒奏效,鎮上的人都知道這回事。然後有一天啊,她突然抱著個小孩跟大家說,她有兒子了。至於這個孩子是哪裏來的,大家也是私底下猜的,有的人就說,是她下田幹活的時候在路邊撿的,還有人說,是她托人到外地買的。這具體的實情,恐怕隻有他們兩口子心裏清楚。”

“但是後來他們又生了小天,所以……”塗牽牽耳邊嗡嗡的,像是冷不丁被人大力砸了一下,“所以……”

所以什麼呢?所以聞野就成了多餘的那個,成了被這個條件清貧的家裏所嫌棄的那個?

半年前她怎麼猜都覺得對不上號的那些疑惑,瞬間全部通透了。

然後她腦袋裏一下子跳出來他們剛回老家的那個黃昏,她在胡同裏見到徐素棉,徐素棉誇她好看,她還自以為討喜地問候了她。聞野當時錯愕又複雜的表情下,該是藏了怎樣千瘡百孔的難過。

她心疼得喉嚨立馬就梗住了。

“小野這孩子啊,孤獨著呢,這麼些年,我都是看在眼裏的。”老太太說著話就要哭,“他小的時候,鎮上這幫小崽子都欺負他,不跟他玩,嫌他來曆不明。我記得特別清楚,他六歲那年夏天,有群孩子故意拿石頭子丟他,差一點就把眼睛毀了,眼角那塊疤留了好些年才消,現在仔細看還能看到一點呢。小孩子想法簡單,他們都覺得,抱來的小孩就代表沒有爸媽,是沒人要的野孩子。那個年紀,爸媽在心裏就是大樹,是保護傘,他們可不就愛欺負小野嗎。我跟你徐阿姨說了不知道多少遍,讓他們給孩子改個名字,非得叫小野,是生怕別人不知道這孩子是他們抱來的嗎?前幾年他們拿著小野還算當回事兒,後來誰曾想,你徐阿姨又懷上了小天,當時可把他們一家人高興壞了。小野心思細,知道自己跟別人不一樣,打小就比其他孩子聽話,從來不會跟你胡鬧,別的孩子吵著要新衣服新鞋,要玩具,他這個可倒好,拉著他去商店買,他都說不要。小天出生以後他就更懂事了,平時不言不語的,見了人喊了一聲,也不多說話,低著頭就又走開了。十來歲的孩子早早地就學會燒水煮飯,放假了還跟著上田裏去幹活,小天幾乎就是他背著長大的呦。這孩子,苦著呢,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他就是害怕,有了弟弟,就沒人要他了,能怎麼辦呢,就隻能讓自己更懂事了。這孩子唯一的一次不聽話,就是今年夏天去北衡上大學這回事,你徐阿姨願意讓他高中畢業了就去打工,不想讓他繼續上學,尤其是他還要上體育學校,他們都覺得打籃球是鬧著玩的,以後沒有用處。小野整個暑假都在做兼職,一個人打了好幾份工,沒日沒夜地好不容易才把學費湊齊了。後來家裏還是不同意他去上學,他那天早晨跟我說完,就偷偷地背著行李去了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