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今天小野做壞孩子了嗎(1 / 2)

聞野站在俱樂部門口,目送塗牽牽的車從這條街駛離,才提步走進斜對麵那家咖啡廳,把他中場離開後從垃圾桶撿回的那個盒子從吧台取走,在附近找了一家快捷酒店辦理入住。

用房卡刷開門,撲麵而來的灰白色調透出一種冷冰冰的質感。聞野不由地怔了怔,好像到了這一刻,他才突然清醒地認識到,他在這座城市,已經走到了無家可歸的地步。

拿在手裏的盒子明明很輕,聞野此刻卻莫名覺得掌心傳來的重量沉得讓他有些拿不穩。他把那個盒子放在床頭櫃,一時間居然連打開看一看的勇氣都沒有。

他今天成功激怒了隊友,池漾對他表現出的強烈的不滿反而讓他感到放鬆,好像就該是這樣的,大家就應該這麼對他,他不需要任何人的關心,所有人都別來對他好,因為他受不住,無論是塗牽牽還是這幫隊友,他們或是不經意或是有心的溫暖,其實每一次都讓他受寵若驚,讓他沉溺其中,給他錯覺,同時也一點點的,讓他忘記了自己原來的樣子。

封閉,冷漠,孤僻,偏執,或許很多時候還很乖戾。

聞野兩手墊在腦後,輕輕躺到床上,眼睛看著雪白的天花板,平靜而絕望地想著,還完塗牽牽的二十萬之後,他接下來要做什麼呢?

塗牽牽用二十萬買斷了徐素棉對他人生的幹涉,付闖可能馬上就會把他從球隊踢掉。

關於家庭,關於夢想,關於這份還未來得及啟齒的喜歡,他全都沒辦法再去觸碰。

有的是被硬生生切斷了,有的是他堅持到了一半就迷路了,有的,是他真的提不起勇氣了。

他的未來應該何去何從?好像隻是想到明天的清晨,都會覺得無所適從。

聞野思考著這個問題,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腦袋裏那些雜亂無章的想法編織成了一場奇怪的夢,很多情節他睜開眼睛的瞬間跟著模糊起來,唯一深刻記住的,是夢裏的聞天長大了,居然有著一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

聞野一下子從夢中驚醒,身上悶出了一層薄薄的汗,眼前緊跟著是一陣天旋地轉襲來,喉嚨也漲得酸痛。他抬手貼上額頭試了試溫度,感覺自己應該是發燒了。

他強撐著爬下床,打車去醫院掛了兩瓶水,再回到酒店房間的時候已經是夜裏十點多。

身體裏的熱度終於褪下去了,聞野洗完澡重新躺回床上,人卻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了。

借著窗口漏進來的淺淡月光,他的視線有些不受控製地,又落到床頭那個盒子上麵。

深藍色的絲帶鑲著金邊,在月光的折射下格外晃眼,一步步誘惑著他,在這個情緒最為跳脫、也最為脆弱的深夜裏,把那個蝴蝶結拉動,打開了禮盒。

盒子裏靜靜地躺著一個籃球。

是灌籃高手限量版的JB-77。

球麵上貼了一張粉色的便簽,上麵隻有寥寥兩排字:【上次在俱樂部聽到大家喊你Slam?Dunk?king,剛好這個籃球上印了Slam?Dunk,所以就買來給你咯。】

聞野的指腹在籃球表麵的花紋上溫柔刮過,這是他讀高二那年做夢都想要的籃球,或者說,這應該是所有籃球愛好者都想得到的一個珍藏品。因為隻在日本本土限量發售,售價高昂到他隻能仰望,所以最後除了放棄,他別無他法。

現在塗牽牽找到了這個籃球,並當做他的十八周歲生日禮物送給了他。

聞野的心髒忽然一陣陣發疼,手指也觸電似的從那個籃球上拿開。

他漸漸明白了這樣一個道理,所有注定中就不該屬於他的東西,即便短暫得到過,最後也都會變成他生命中的不可承受之重。

所以,關於這些始料未及的美好,於他而言都不適合擁抱,最安全的距離應該永遠停留在遙遙相望。

——

這次的扁桃體發炎來勢洶洶,持續了一周還沒徹底痊愈,嗓音一開口就是啞的,幾乎快要失聲的程度,像是喉嚨裏含著一把粗糙的砂礫,怎麼吞咽都於事無補。

所以這一周裏,他說過的話都屈指可數。

聞野每天都在醫院和酒店兩點一線間折返,其實吊水的幾個小時一點都不難熬,因為輸液大廳裏很多時候都是人滿為患,男女老少,那麼多張麵孔,那麼多麵人生。他好像隻有身處在這樣一種環境裏,才能真切地感覺到自己還活著。

甚至他還動了要不然幹脆搬到醫院病房來住的念頭。

他孤獨成性,可其實他最恐懼的,也是孤獨。

周五如期來了。

聞野從酒店步行到了俱樂部那條街,剛轉過彎,一眼就在俱樂部門口看到了塗牽牽的車。

塗牽牽很快也注意到了他,手裏捧著兩杯咖啡從車裏跳下來,幾步來到他麵前,把其中一杯咖啡遞給他:“喏,還你的,我這個人也不喜歡欠別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