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東籬眼睛泛紅,眼中彌漫著淚水,譏諷地道:“一個普通人,想要趕走螞蟻窩裏的螞蟻,會絞盡腦汁,想辦法讓它們平安離開嗎?不,不會,他隻會往螞蟻窩裏倒一瓶開水,將螞蟻全都燙死。”
村莊裏的凡夫俗子,對於天機真君來說,就相當於螻蟻。
“何況……”薛東籬陰惻惻地一笑,眼淚卻順著她的臉頰流淌了下來,道,“如果不將我的父母親人全都殺光,我又怎麼會絕望?又怎麼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你?”
天機真君微微抬起頭,雖然看不清他的容貌,但薛東籬能夠感覺到,他在看著自己。
那眼神……讓她沒來由地有些心虛。
明明是師父對不起她,為什麼她要心虛?
天機真君又歎了口氣,道:“七玄啊,不,東籬啊。在你的心中,師父就是這樣一個人嗎?你和師父一起生活了那麼久,有很長一段時間,我的飲食起居都是你在照顧,你對我還不了解嗎?”
薛東籬一時無言。
可是……在她的印象中,師父不是那種陰險狡詐的小人,她看人還是有幾分本事的。
但是五師兄那邊……總不能是五師兄撒謊吧?
她沉吟了許久,才惆悵地說:“我也不知道該相信誰了。”
天機真君搖了搖頭,道:“你不相信我也很正常,我畢竟騙了你這麼久。但已經到了這個時候,若真是我做的,我一定會承認。”
他語氣平靜,繼續講述道:“隻不過,當初那個村子被滅,的確與我有些關係。”
薛東籬的心顫抖了一下,但並沒有急著問罪,而是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天機真君道:“你所在的那個村子對我很重要,因此我很重視,在村子周圍留下了神識,隻要有人對村子不利,我就會有所察覺。”
“但那次我正好在北荒冰原上閉關,察覺到了危險之後,急忙趕回來,卻為時已晚。”
“有兩個化神期的修士正好在你們村子所在的山巒之中戰鬥,兩人的大戰讓河流改道,地下河湧了上來,直接衝垮了你們的村子。”
“我離得太遠,來晚了一步,你們的村子已經成了澤國。我大為惱怒,出手重傷了那兩個修士,卻沒有殺他們。”
“就在我打算驅散洪水,重新建立村莊的時候,我看到了你。”
他微微抬起頭,似乎在打量她,道:“就在跳進洪水之中的時候,我心中似有所感,立刻為你算了一卦,發現你竟然就是我尋找了很久的接班人。”
他又微微搖頭,道:“命運真是殘酷啊。我尋找了那麼多年,都沒能找到,卻沒想到,能接替我的人,竟然就出身在祭壇所在的村子。”
“我將你從洪水之中救起,你暈倒之後,我再次為你算了一卦,確定你就是這個時代的天選之人,也有著成為接班人的命格,於是,便打開了地下的祭壇,舉行了儀式,讓你正式成為了看守人。”
他頓了頓,道:“我的師父,自稱為看守人。”
薛東籬忽然笑了,笑聲有些淒厲,道:“是啊,或許我們的相遇,也是命運早已經安排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