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老人講究逢時而壽,七十壽,八十大壽,翻過八十往上,都是老爺賞下來的命數。
壽宴上有幾個禁忌。
七十歲的壽,不能拿走主家的任何東西,一碗一筷都不行,一旦動了,那是撕破臉皮,祖墳都能挖出來的大仇。
八十歲的大壽,則是盡可能多拿,吃飯的碗,喝酒的杯子,甚至拿的越多,主家越高興。
至於喜喪的白事兒上麵,主家會準備更多的碗筷供人“偷”走了。
南北方風俗迥異,對於這件事兒的定義卻都差不多相同。
“偷壽。”
將長命百歲的老人壽命偷來,自己妻兒老就能過上好日子。
我自到大偷了不少壽碗,現在吃飯,都還用著上世紀的搪瓷碗。
那是我從村長他老爹過八十大壽的時候偷的。
事情的發生,剛好也是在村長老爹過百歲大壽的時候,那也是我第一次接觸到真正的偷壽……
話歸正題。
壽宴做八不過九,八十大壽幾乎是所有老人最後的壽宴,很難有再活到百歲的。
村長老爹簡直長壽至極。
不光是我們村子,就連隔壁幾個鄰村都很多人來慶賀。
壽宴當,足足擺了上百桌宴席,大魚大肉好不奢侈。
結果在壽宴過程中,卻發生了大事兒……
村長老爹在吃豬頭肉的時候,一口氣沒喘上來,竟然直接坐在椅子上,兩眼一瞪就那麼去了。
要是老人無病無災,這也算是喜喪。
可村長卻瘋了一樣,拿著把柴刀,在人群裏麵亂衝,誰害他老爹,要挖了誰家的祖墳!
因為他老爹,不是正常死的。
在老人椅子下麵放了一個髒兮兮的接血碗。
滿滿一碗沒有脫殼的穀子,髒兮兮的雞血鴨血混合進去,還點了三長兩短的香。
老人吃飯的碗也被人換掉了。
村長本來準備的是一個精致雕琢的銀碗,結果被人換成了個破破爛爛的鐵碗。
三長兩短咒人病,生米鐵碗搶人命。
村長他爹,是被人光明正大的偷了壽命……
好端端的大壽變成了喪事兒,村長像是個神經病一樣,提這個刀子全村走個不停。
之後的好幾時間,他到了誰家,就一定要進去翻箱倒櫃的找碗。
因為在風俗上,偷了壽回來,碗一定要用,最好吃飯喝水都用,這樣才能夠把壽命轉移到自己的身上。
村民們茶前飯後都在猜測,不知道老村長得罪了誰家誰戶,做了這麼絕命的事情。
要知道,老人喪命,還是死的不明不白,那家人的祖墳都不會安生。
那幾我甚至把多年前偷的村長老爹的碗都藏了起來。
農村人怕事兒是一點。
最重要的一處是,我家裏關係複雜。
我娘死的早。
爹續弦了一個二房,比他上十來歲的女人。
最重要的是,這女人的老爹,是我們鄰村的白事兒先生。
十裏八鄉死了人,都是他去操持辦事兒。
論誰去看去,家裏頭有個總吃死人飯的,都好不到哪兒去。
尤其是我這個後媽還真每次都跟著他老爹辦白事兒。
別人叫她爹白事兒劉,管她喊灰姨子。
爹娶了她,氣得爺爺奶奶搬回了後山的老房子,他愣是頂著個不孝的名頭,把白事兒劉都接到了我們家裏頭生活。
老丈人,女婿,一個屋簷下頭,不知道被村裏多少人戳了脊梁骨。
可有的時候,這事兒越躲,它就越來。
頭兩老爺子剛去,村長全村發瘋,唯獨沒來我家鬧過事兒。
等到第三早上,村長提著兩隻雞,大清早就到了我家,滿臉都是疲憊不堪。
村長來這裏,自然隻有一個目的,求白事兒劉張羅辦一下喪事兒,他老爹畢竟都一百歲了,落了個橫死的下場,怕影響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