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1 / 3)

時間已經進入深秋,如果不看節氣,沒人再以為這還是秋。連續幾,太陽都是半睜著眼睛冷不丁地在空中閃現,地麵上的人還沒有看清楚模樣便鑽進墨灰色的雲裏。北風似乎耐不住性子,吹著口哨從北邊竄了進來。它從樹葉上掠過,毫無準備的樹葉冷得哆嗦個不停,它們緊緊地把住樹枝,渴望著再有半刻停留,可是,這一切都是徒勞,年紀大的樹葉再也堅持不住北風的一波又一波的衝鋒,即使百般不舍,它們終於離開了母親的滋養,飄落在泥土上。年紀尚青的葉子麵無表情地看著黃葉在地上四處翻滾,看著它們被清潔工一車又一車地拉走,樹枝上傳來一陣歡呼……

老了終將離去,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守喜坐在門市門口的躺椅上,他裹緊衣服,百無聊賴地看著北風卷起的黃葉……

整整一上午,門市一個人也沒有。洗完衣服的錦程站在門口四處望著,整條街冷冷清清,從南到北,除了呼啦啦的樹葉再也找不到第二種聲響。

“哎,看來今又要賠錢了”錦程無奈地在心裏。

半陰半晴,似哭似笑。沒人能讀懂這個情緒。

中午時分,一個響雷在沉悶的空撕開了一道口子。憋了兩三的雨終於醞釀好情緒翩然而至。

嘩啦啦——嘩啦啦——

剛才還嘲笑黃葉四處飛散的綠葉也扛不住風雨的夾擊,在一聲聲悲鳴中落在地上,又被雨水衝走。

雨水從東,南,北三個方向彙集到門前,一會功夫,雨水已經漫到人行道的台階上。守喜站在門口,隨時準備著沙袋“抗洪”。不遠處一輛汽車停在積水的前邊,司機在車裏看了看,估計是被前麵的積水嚇住,車子開始往後倒了倒,“退回去吧,要不花大錢了”守喜自言自語。沒等守喜完,退回去的汽車正在從北麵飛奔而來,司機踩足了油門試圖穿過積水路段,車子從守喜門前蹚過形成的兩股波浪快速向路邊蔓延。守喜趕緊搬起沙袋堵住門口。

“日他娘嘞,這個鱉孫汽車”鄰居拿著掃帚邊掃水邊罵道。

波浪消失在十字路口的中心,汽車趴窩了。司機從車鑽出來,無奈地照著輪胎踢了幾腳。

守喜穿上雨衣朝著汽車走來。氣歸氣,義歸義,開了近二十年汽車的守喜對司機有著無法割舍的情分。

“你可不能再打火了!”守喜喊道。

“打不著了——”司機抹了一把雨水。

“別打了,發動機進了水能買半個車了”守喜,“你摘了檔,鬆了手刹,咱倆推出去吧,再下會兒,車徹底廢了都”守喜催促道。

雨水越來越急,三處彙集過來的水已經沒過車底。司機鑽進車裏隨即跳了出來。

兩個人在後邊使勁地推,十幾分鍾才將車推到了南邊的安全地帶。

守喜婉拒了司機的謝意,趟著水回到家。錦程看著濕透的守喜沒有半點埋怨,出門在外誰沒有個難處呢,能幫點忙就幫點忙吧。看著趴窩的司機,她想到了以前獨自一人出車的丈夫,哎,都不容易呀。

門外的雨沒有停的意思,不緊不慢地下著,更暗了,三四點鍾,已經接近黑夜。守喜沒有開燈,開了燈也沒有人來買東西,不如省點電呢,夫妻二人一聲不吭,望著門外的雨水落下濺起來一朵朵水花……

“一場秋雨一場寒呀”錦程獨自嘟囔道。

“呃——”

相比這裏的冷清,村子裏的王曉仁家中可謂是熱鬧非凡。

這是一座老式的二棚樓,樓上樓下有十間房,院子東邊蓋著兩間陪房,陪房與主房之間夾蓋著一處樓梯。順著樓梯就能走到二樓走廊。走廊上的欄杆早已經生鏽,雖刷過幾遍防鏽漆,但也掩蓋不住剝落的鐵鏽。雨滴滴在欄杆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吧——嗒,吧——嗒。

這座房子是村裏第一處二棚樓,也是村子的最向往的住所。幾乎年輕女孩都盼望著能嫁給這樣的人家,住上這樣的房子,隨著時代的發展,曾經盛極一時的房子被淹沒在拔地而起的樓房當中。曾經的白鵝儼然變成了醜鴨。

不過,房子的落後並不代表著實力的薄弱。王曉仁早早靠著自己的手藝積攢了不少的財富,具體多少錢,沒有人能算得清楚。樓早就住上了,汽車也買了,富起來的王曉仁急於尋找精神上的滿足。

堂屋的笑聲從院子裏溢出來,倘若此時,你站在前邊一個胡同口就能聽到這邊的喧鬧。不過,在這樣一個農閑時的雨,沒人去在意這個,忙碌了一秋的人們總要放鬆放鬆,打打麻將,聊聊也不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