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子樓(1 / 3)

我猶豫了好久,最後還是決定把鷹鉤鼻遞在我手裏的舊氈帽戴在頭上。盡管萬分不情願,但總比把耳朵凍掉的強。落到如此悲慘的田地,起來,這多少還要怪怨元泰的粗心,誰知道墨河的氣是這般要命,在這方麵,我完全就是個毫無經驗的傻瓜呀!

那麼,我的元泰究竟在哪裏呢!

我站在軟綿綿的雪地上,凝望眼前無邊無際的黑暗,聆聽耳畔如雷鳴般怒吼的狂風,我覺得前麵是森林——當然,那風隻能來自森林,眼睛雖然看不清,耳朵和思維總沒錯吧,平地上的風哪有如此猛烈?我一邊跺腳,一邊心地發問:“我們這是在哪裏,感覺不是城市裏呀?”

“沒錯,這裏就是墨河市最大的公墓區——飲馬崗公墓,雪真他媽大,”那人發著牢騷,“真不愧是個鬼地方!”

“什麼,公墓?”就著一縷雪地的微光,或者是月亮的清暉,果然發現一大片模模糊糊的形如墓碑的影子,我頓時怒不可遏,“你這個騙子,好的找元泰,為什麼帶我來這種地方?”

“公墓怎麼啦,”那家夥陰陽怪氣地,“如此絕妙的所在,連惡人都不敢打擾,一般人是不敢開車到這裏的,好在我是個好司機,忘了告訴你,我曾經是個職業的賽車手。”

“那麼元泰呢,你到底把他怎麼了,”我一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勇氣,一時感覺連生死都置之度外了,之後幾乎變成憤怒的喊叫,“是啊,隻有你這種惡毒的人才敢來的地方,總之是見不到元泰了,如果你是一個殺人魔王,那就趕快動手吧!”

被當做惡魔的家夥居然一點都沒有生氣,他怪怪地一笑:“江姐誤會了,其實元泰一點事都沒有,我這樣做自有原因,你可能還沒聽,嘿嘿,我估計那多情的子也不會跟你,這次他伯父家出了些麻煩,惹上一個極凶狠的仇家,所以我們不得不采取一些秘密的策略進行防衛。你放心好咯,元泰的堂兄元康與我情同手足,李家對我有再造之恩,我這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保護他呢,現在,元泰就藏在後山四十米高的石塔上,那是本地鼎鼎有名的七重法身佛塔——墨河虹塔。”

“但是,過了墓園,還隔著一道河,”見我沒有吭聲,他又頗為擔憂地,“路途雖近,今晚風雪卻大,怕是過不去了。”

我仍然沒有話。什麼呢?此時除了沉默,我別無他法。確切地,我已失了方寸。想想此人拙劣的表演吧,什麼佛塔,什麼仇家,難道不是借用恐怖電影中的橋段?重要的是,這一切太過真實,荒誕嚇人的故事居然活生生地在人世上演,我,一個女子,初到異鄉,等不來戀人的擁抱,卻被這個無禮的家夥騙到寒地凍的荒郊墓地;而我日夜思念的元泰,一個生龍活虎的陽光青年,卻在風雪交加的深夜,突然變成個見不得光的怪物,孤零零地躲藏在荒山上的石塔裏,這一切怎能叫人信服?——

“不管你信不信,今夜裏你們肯定是見不著麵了,”他仿佛是看穿了我的心思,默默地打開手機——故作神秘地看了看,接著從內衣口袋裏摸出一把精致巧的手槍,估計是怕我又被嚇得不輕,緊跟著了一句,“雖然你見不到李元泰,但是我總得通知他你安全到達的消息。放心,這隻是一把信號槍。”

話音未落,他已舉起槍,看都沒看,朝著黑漆漆的頭頂上方“砰”地射出去——

4

我永遠記住了那個瞬間:

一道深紅色的火焰,輕輕呼嘯著,如飛舞的火蛇,極速、優美地劃過幕,在陰沉的、飄著風雪的夜空深處霍然迸放,綻開幾朵絢爛的雛菊,似煙花璀璨奪目,四野隨之開朗,那密密叢叢的森林,蜿蜒起伏的丘陵墓地,還有那座高高聳立的神秘佛塔,都在紅色的煙幕下一一顯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