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像的秘密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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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施過巫術的諸葛飛燕麵如白紙,雙目緊閉,惟有額頭上映出一塊兒深深的黑斑。探指在鼻下一試,氣息雖弱,呼吸卻很均勻,她一動不動地安臥於木榻之上。

我們一時無話,緊盯著昏迷不醒的諸葛飛燕發呆。然而比起他們二位的心情來,我心裏更加難受,不管真相最終如何,至少她是因我而落得這副悲慘下場,沒有人想成為一個倒黴的替代品,我想:倘若她就此長眠不醒,心裏記恨的人也一定是我吧!

我們正一籌莫展之際,忽聽房門微微一響,似有人邁進門來。我們趕忙退出內室,來到外堂。果然,隻見一位須眉皆白的老僧氣宇軒昂地立在那裏,那和尚一身赤黃的僧袍,項間佩戴著油光鋥亮的念珠,鬆形鶴骨,一看就是位韜光養晦的高僧。當我望向他時,一道炯炯有神的目光也正好迎過來,我一緊張,頓時低下了頭,那高僧隨即雙手合十,朗朗道一聲“阿彌陀佛”,向我們深施一禮。我呢,也趕緊學他的樣子,合起手掌虔敬地行禮。

這老和尚果然就是法渡禪師——月亮門裏的主人,白雲寺現任住持。李重慈做過介紹,大家逐一落座。這時,一個和尚手捧茶具走進屋來,為我們沏好香茗。第一次在佛寺裏受到這樣的禮遇,我倍感榮幸。然而畢竟是個未出嫁的姑娘,對這百般禁忌的佛寺總是懷有幾分拘謹。

就拿剛才來講,法渡禪師一縷意味深長的目光便叫我久久不能平靜,那道目光背後隱含的古怪令人震顫,就像我曾在一個特別的地方見過他似的,可是無論怎樣努力,這種感覺始終是一片模糊——慢慢的,它又變成躺在內室裏的昏睡女子的形象了,接著化為一隻五彩斑斕的鸚鵡,它生著湖藍色的腦袋,金黃色的尖嘴,羽毛翠綠,我不曉得它是哪一種——金剛、抑或虎皮鸚鵡?總之它瞪著琥珀似的眼睛,執著地望著我,因為是位忠實的信使,它正在等待起飛,它灰色的腳趾緊緊地抓在窗沿上,它在等侯任務完成後的賞賜——上次換來的是我的一個微笑,可是這一次,我不會給它微笑了,因為送來的是一個壞消息——關於諸葛飛燕的噩耗。當它飛走時,巧的翅膀發出“忒兒”的一聲,甚至在我耳邊拂過一陣涼意,接著……

我看到手中的茶盞,上麵畫著幾枝碧綠的竹條,但是沒有一隻鳥,我坐在禪院住持的客房內,著魔般地思索著這幅奇特的幻景,嘴角緊繃,手心裏滿是汗水,毫不奇怪,每當這恐怖的鸚鵡出現時我的心就會打顫,仿佛它總是把消息帶給生命垂危的人。這一幀幀交融在一起的不同尋常的畫麵,最終演化為一個強烈的預兆:

接下來,在這冰雪地的佛寺中一定會有可怕的事發生。

那麼我呢——

這一次又將扮演怎樣的角色?

5

窗外的風雪下得正歡,那漫遍地的白,仿佛要將這佛寺吞沒了一般。

我的心思盡管經過一陣神遊,但也僅僅是片刻的光景,室內的一切分毫都逃不過我的眼睛。奇怪的是,李重慈跟法渡禪師既是多年的老友,今日冒雪上山,本該是立即共商迫在眉睫的救人大計,卻不知為何,他們坐得四平八穩,有一搭無一搭地閑扯著幾句客套話,久久不願進入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