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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在牆下,膽戰心驚地聽了一會兒,人和猴子漸漸都沒了聲息。
是那人把猴子打死了嗎?
住在住持院的二位長者有沒有聽到猴子的叫聲?
沒有了猴子的陪伴,我隻好一個人默默返回。
然而獨自在夜下行走,心頭莫名多了幾分緊張,類似於“做賊心虛”,既怕看到人,又怕別人發現我。
進了月亮門,周遭仍然是一片死寂,法渡禪師房裏的燈還在亮著——難道這和尚晚上睡覺不關外屋的燈嗎?走過八角亭台,忽然發現那屋裏又仿佛有人影在晃動,難道是牆下的響聲驚動了和尚?
我屏住呼吸,沿著南牆心翼翼地摸到禪房,經過剛才黑影跳下的地方時,我蹲下身迅速檢查一遍,什麼也沒有發現,但是也不能明猴子還一定活著,萬一弄死後連屍體都一並帶走呢?
我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到禪房,既不敢開燈,又不敢打開手機照明,急急忙忙從背包裏掏出匕首,摸黑尋到內室,和衣往榻上一臥,深深地呼出幾口寒氣。
5
後來,當法渡和尚問我幾時醒來時,我隻對他了一句:
聞到酸菜包的味道……
酸菜包,酸菜包——
我敢打賭,聯想最豐富的恐怖家也構思不出那樣一幅“超越思維極限”的畫麵,事實上,它已經無法用“離奇和恐懼”來形容,真的是太誇張了。
現在回想起當時的情況,我還忍不住汗毛倒立……
事情發生在淩晨四點前(和尚看過表),正像對法渡禪師所言,我是在一股濃濃的酸菜包的怪味兒中被驚醒——
前麵到,我從觀音殿回來後,和衣躺在榻上,剛開始還惦記猴子“十三”的生死,還幻想能夠聽到它的叫聲,後來明白這個願望純屬空想後索性不再瞎想,而那時,我也沒有刻意關注諸葛飛燕的麵容(這點很重要),這是因為:
一來蠱毒已被神鳥清除,二來還有些怕她那張臉——主要是嘴,同時還惦念陸十四的囑托,主觀上對諸葛飛燕便有一定的排斥,所以一直是背向她而臥。
後來我便昏昏沉沉地睡著,一直到淩晨四點,我被鼻子裏的酸菜味、耳朵裏的咀嚼聲弄得心煩意亂,這才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尋找怪味的來源,等我翻過身子,打開手機手電筒一照——
媽呀,這哪是人間的場景,刹那間我以為墮入了地獄,幸虧我沒有被嚇暈,否則便不會有後麵一通撕心裂肺的喊叫……
在耀眼的一片白光下,一個脊背弓成蝦球似的“怪東西”正姿勢詭異地跪在一邊,“它”背對著我,看上去鬼鬼祟祟,嘴裏發出“吧唧吧唧”的響聲,當打開手電筒的一霎,“它”肯定是被嚇了一跳,當我看向“它”的時候,“它”的頭像裝上發條的玩偶一樣轉了過來,於是我們四目相對,那副比死人還慘的鬼麵目,被我清清楚楚瞅個正著,因為太過恐怖,我都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詞語形容這個怪物了——
“它”的整個頭顱像個菱形的蛋,嘴巴隆起,兩個鼻孔高高地朝豎著,露在唇外的酸菜絲綠如膽汁,從雪白的額頭上淌下來的幾道血痕一直滲到嘴角,“它”瞪著兩隻凶狠的三角眼,嘴裏還在往下掉著血絲,仿佛剛剛填在嘴巴裏的不是酸菜包,而是一隻被生吞下的活物,“它”的咽喉裏發出“呼嚕呼嚕”的叫聲……
原本死一般躺在榻上的諸葛飛燕卻無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