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霞鎮口的龍須草地四季如茵。
小秦攸洺就坐在草地上,嘴裏叼著一根龍須草,衝著祁鳶綻開了一個燦爛的笑。
是夢。
祁鳶有些惱,這是幾天來第三次見到這個場景,而且所處情況都不是很好,要麼受了重傷,要麼就是快死了。
小秦攸洺看不出她的心情,拍了拍身邊道:“阿鳶,來。”
祁鳶心底冷笑,踱到他的身邊。
“你最近來得有點頻繁。”祁鳶蹲下,正對上抬起來的那雙清澈的眸子。
小秦攸洺笑了笑,他笑起來的時候左邊嘴角歪得大一些,卻有別樣的俏皮和不羈:“是你想我太頻繁。”
祁鳶皺眉,聲音變得冷硬,“你了解我的過往,清楚我的身份,那也應該知道我不怕這些裝神弄鬼的勾當。”
麵前男孩的嘴角突然之間收了起來,眼神也帶著陰鷙,“可是你的確慌了心神,不是嗎?”
祁鳶一把掐上了他的脖子,男孩有些慌亂,似乎是沒想到她能這麼做。眼睜睜看著那張熟悉的臉逐漸變得扭曲,祁鳶道:“你要知道,不是這些往事使我亂了心神,而是你在我慌亂之時趁虛而入。”
說罷狠狠一捏,那張臉無力垂下。
夢醒。
祁鳶深呼吸了幾口,在“夢境”第二次出現時她就覺得不對。
赤霞鎮口的確是有一片龍須草地,這些草對於凡人來說是救命神藥,之所以種在鎮口,這是阿娘胡英的智慧——讓前來求藥的凡人止步,保赤霞鎮安寧。
但是這些草對於生而為仙的祁鳶來說和路邊的荒草沒有什麼區別,所以她不會閑得沒事就往草地上跑,更不會把秦攸洺就這麼扔在這裏。再則如果秦攸洺真的隻是可以隨便扔在龍須草地的交情,那殺便殺了,沒什麼可以猶豫的。
這一夢不長,四周還在沉睡,北疆的冬天來得很早,現在已經開始寒風呼嘯,祁鳶雖然覺不出冷,還是緊了緊衣領,向遠處的黑暗望去。
根據老黃牛所指,那裏應該就是餘風山,此時隻剩漆黑一片,完美地隱在黑夜之中。
漸漸地,祁鳶覺出有一點不對勁。
太靜了。
明明有風,卻聽不到任何聲響。
突然,遠處似乎有一陣波動,像海嘯一般瘋狂襲來,祁鳶急忙起身騰於空中,果然就在離開老槐樹的那一瞬,有一股強大的力量自地麵盤旋而來,將那棵至少已經百年的老木頭劈了個粉碎。
波動還未停止,直到整片樹林都化為一堆木屑。祁鳶不敢落地,足尖借著一片樹葉的力量再次騰空而起,突然從北方傳來一陣夾帶著氣浪的巨響,將祁鳶直接拍在地上,一根僥幸生存的枯樹枝自後背穿過,閃著血光豎在胸前。
“咳咳……”
祁鳶被喉嚨湧上來的一口血嗆到,躺在地上過了好久才緩過來。胸口的刺痛一陣一陣襲遍全身,祁鳶發了狠,咬牙將那根枯樹枝連血帶肉拔了出來。
除了鮮血滴在地上的聲音,四周再無半點生機。這裏的天空沒有星月,她隻能先躺在地上,祈求著明天不要是陰雨天,隻要有一點太陽光就能幫助她愈合傷口。
昏昏沉沉之際,自遠處原來一陣低吼,那吼聲比猛獸還要凶惡幾分,卻比厲鬼還要淒慘。
祁鳶勾了勾唇角:“龍吟。”
這聲音她再熟悉不過,赤霞鎮的金水潭下就沉睡著一條惡龍,那條惡龍每年九月都會醒來,陣陣吼聲直擊得整個赤霞鎮都要抖三抖,但是也不至於將方圓十裏都化為齏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