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魈冷冷看著岩九翁,有一瞬間方然幾乎要以為那冰魈眼中流露出來人才會有的嘲笑之色。它伸出一隻粗壯的手臂,一把握住已經接近拔出來的黑矛,正寸寸拔出的黑矛登時便再難移動。
哢嚓!它巨掌用力一捏,黑矛竟是也響起了不堪重負的破裂之聲!
岩九翁雙眼瞬間變得赤紅一片,他低低吼道:“這是岩孤給我留下的最後的東西……你找死!”
踏!他一步踏在地麵,勁力起於地行於全身,瞬間便灌注到雙臂之中,筋骨肌肉扭動如同樹根一般。
“去!”
隨著一身振聾發聵的暴喝,他雙手撒開,並做雙拳,一式崩拳轟出,擊在黑矛尾端,那被冰魈牢牢握住的黑矛如同鑽頭一般飛速扭轉,直接重新貫穿了冰魈胸口,一路飆射插在了寒洞洞口的冰麵上,直入二尺有餘。
方然再讚:“霸道!”
“上仙過獎!”
岩九翁借著這一崩拳之勢繼續合身撲上,吐氣開聲之間雙肘撞向冰魈胸腹之間,看這勢頭,即便對麵是一段石壁也能給撞碎了。他自述成年之時一戰便能打塌兩段洞穴,此時含怒一擊,威勢怕是更勝從前!
拳如奔雷,冰魈被剛才那貫胸一矛刺痛,渾濁的雙眼之中顯露出來狂暴之色,麵對岩九翁這一拳,它直接挺起覆著厚厚一層冰甲的胸膛撞了上去。
“吼!”
嘭!冰甲應聲破碎開來,可岩九翁的雙臂也扭轉成一個極不自然的角度,在這股反衝之力下,他的雙肩不堪重負脫臼折斷,無力地耷拉下來。
“吼!”冰魈再吼,乘勝追擊,雙臂如同環抱一般繞向近在咫尺的岩九翁。若對麵是一個楚楚可憐的女子,這一抱本該是一樹梨花壓海棠,滿城春色看不絕,然而放在這樣麵目猙獰的一頭冰魈使出來,就讓人覺得無比的恐怖。它雙臂上根根長毛本就堅硬,又被寒氣冰封變成了一根根尖刺,環抱之下像是兩個絞盤,看這架勢,這畜生是要將岩九翁硬生生碾碎在懷中。兩隻手臂落下就如同兩段絕壁相互擠壓,生生打出了一種鋪天蓋地避無可避的氣勢。
岩九翁驚呼一聲,他狩獵半生經驗老道,哪些攻擊躲得掉哪些攻擊躲不掉早有經驗。眼下這一環抱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招式精妙的根本不像是一頭未開靈智的畜生可以用出來。眼下既然已經避無可避,那索性便向死而生,即便是要被這兩隻恐怖無比生滿冰刺的手臂攪碎,他也得給這畜生留下點終生難忘的傷疤才算夠本。
隻可惜不能看著岩六月好好長大,更不能去上界勝境尋找心心念念十幾年的岩孤了。
雙臂已折,他還有一顆大好的頭顱,這頭顱不比那黑矛堅硬,也不比雙拳靈動,但頭槌也總算有幾分斤兩,倒是可以試試是這畜生一身冰甲結實還是這大好頭顱結實。
一步踏出,墊步擰腰,岩九翁狂笑:“給我死來!”
硿!這一頭槌直接撞在了冰魈最脆弱的鼻子上,兩道血箭從這畜生鼻孔之中飆射而出,噴了岩九翁一頭一臉,看上去好不淒厲。
然而預想之中的那雙臂絞殺卻並未到來,倒是這冰魈吃痛之下一陣狂吼,可是再怎麼吼,它絞出來的手臂卻紋絲不動。
“打得不錯。這畜生有古怪,讓我來看看。”
岩九翁背後,方然的聲音淡然傳來。他悚然回頭,卻看到冰魈兩隻一人粗細的手臂分別握在方然兩隻看起來纖細骨節分明的手中。
方然瘦弱的手臂和冰魈粗壯的手腕比起來形成巨大的反差,看上去令人覺得好笑,可是卻偏偏笑不出來——如此瘦弱的雙臂,竟是如同鐵箍一般,任憑冰魈如何掙紮,都絲毫無法擺脫鉗製。
“吼!吼!”
冰魈狂吼,吼到最後甚至整個身體都扭動著想要抽身而出,可是方然的雙臂像是生了根一般矗立在那裏,連最細微的移動都沒有產生。
“去休息吧,記得把你的黑矛拿回來。那東西應該很珍貴。”方然一笑,令人憑空就覺得安心下來,哪怕是脫臼折斷的雙肩的劇痛,一瞬間都仿佛緩和了許多。
“是。”岩九翁答應一聲,身形一矮,就從冰魈掙紮的雙臂之下穿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