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找了。”千情穀主指了指自己胸口,道:“血魔留下來的原血和半隻殘爪,被我封在了這裏。”
他胸口衣衫與血肉裂開一道縫隙,顯出其間猩紅詭異如有生機的一團血肉,血肉被一朵血蓮托著,正沉默地緩緩鼓動。
王開霽轉瞬之間身形連退十七步,每退一步便丟出一道符籙,城防大陣靈力滾滾注入符籙,在他與千情穀主之間,便有十七層大陣展開,將血魔殘軀帶來的威脅阻隔在外。
饒是如此,他的神念也是不斷動蕩,臉色煞白。域外邪魔殘軀非同小可,毫無防備之下,哪怕他已是承意境大強者,也在瞬間被其傷到。
千情穀主維持著胸口裂開的姿態,淡笑道:“還是低估了王先生。上聖書閣的萬象斷離符,的確比淵默的這些斷離符神異太多,連血魔的侵蝕都能阻絕。”
王開霽肅然道:“小道耳。若是血魔魔念尚在,剛才恐怕書生已經是一個死人了吧?”
千情穀主翩然道:“也不至於。此行想向書閣求一本書,並無殺意。”
“什麼書?”
“太上感應篇。”
“……太上感應篇?你……要這本書幹什麼?”
話至一半,王開霽便醒悟過來。這一篇經典是洗煉心神的聖品典籍,書閣當中,眾書生便是以此正心靜念,指點天下。
太上感應篇分四卷,第一卷通傳天下,凡俗國度當中任何一間書塾裏麵都能見到。
第二卷,則隻有寥寥無幾的幾個書齋宗門當中,存了一份抄本,且多有不全。
第三卷上聖書閣秘傳,隻傳門內書生,絕不外泄。
而第四卷,連知道的人都沒有幾個,傳說乃是昔年一尊聖人手書,其中包含天地至理。王開霽拉攏方然的時候說,可以向他開放閣樓頂層以外的所有地方,這第四卷,便藏於閣樓頂層之內。
王開霽猜測道:“你要煉化血魔殘軀,以之破地入天,成就半人半魔之道?!”
千情穀主笑了笑:“和聰明人說話很輕鬆。說起來還得謝謝方然,若不是他斬了邪魔魔念,這殘軀原血,我也沒有那麼容易就能鎮壓得住。隻不過鎮壓和化為己用之間,終究差了點,還求王先生準我入書閣頂樓一觀。”
王開霽手中落下更多符籙,一一注入靈力,道:“恕難從命。”
千情穀主惋惜地搖了搖頭。
“算我欠書閣一個人情,如何?須知符天書也不過七步而已,我觀太上感應篇終卷,五年之內也可破入天境。天境大物的一個人情,考慮考慮?”
“穀主的所作所為,書生終究不齒。”
“古板。你能以四十二國為棋子,征殺四方血流漂櫨,我隻是利用域外邪魔而已。你我半斤八兩,何苦誰嫌棄誰呢?”
說話間,千情穀主裂開的胸膛內,血蓮微顫,其上血肉搏動,二人之間十七道萬象斷離陣,應聲破碎。
天量靈力湧來,王開霽手中符籙瞬息之間黯淡散落,他棲身的院落之內有若鬼哭狼嚎,唯有他周身三尺之內留了一絲清明。
千情穀主讚歎一句:“不錯。”
以承意對抗衝盈,王開霽連擋兩擊,這身本事放眼天下也是罕見。
千情穀主踏前一步,王開霽身側三尺清明再度被擠壓一尺。
再踏出一步,王開霽身側唯餘一尺澄澈,不大的院落裏麵血氣彌漫,封死了他一切逃離的後路。
衝盈欲留承意,承意無路可退。
但千情穀主卻沒有繼續往前走,他搖了搖頭,低聲道了一句:“上聖書閣的書生,竟有像你這樣的人……”
眼前地麵上,隻剩下了未徹底燃盡的一張幻身符紙。真正的王開霽早已不知去向。
滿院血霧收斂至不見,千情穀主被血霧裹狹著也消弭於無形。此間一場看似不見兵刃卻實則凶險萬分的爭鬥,就此不了了之。
但千情穀主離去時淡笑一聲,看起來心情很是不錯。